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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6月07日
大山里飞出“金凤凰”
——陕西首位乒乓球女国手王一朵的故事

  记者 宋伟
  5月13日晚世界乒乓球职业大联盟青少年常规挑战赛西班牙赫罗纳站U19混双决赛结束,来自陕西延安的选手王一朵搭档黄友政3:0零封国乒队友马小惠、王廷宇组合夺得冠军,这也是王一朵职业生涯拿到的首个国际赛事冠军。
  不满17岁的王一朵是陕西省乒乓球项目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5月上旬举行的国家青年队(女子)入队资格赛中,王一朵在16-17岁组中以9胜1负的骄人战绩斩获头名,从而如愿进入国青队,也因此成为了从陕西省乒乓球队走出的首位乒乓球女国手。
  这位首夺国际赛事冠军,陕西首位乒乓球女国手王一朵背后,有着怎样的传奇的经历呢?最近,记者采访了她的父亲一位痴狂热爱乒乓球50年,决心用10年时间培养出乒乓球国手的王永进。
  一位酷爱乒乓球的狂人:“希望培养一名国手,为国争光”
  王永进,陕西延安富县人,1949年出生。他是延安出了名的乒乓球“球痴”,人们都叫他“老王”。
  老王说,自己的父亲是富县供销社的一名干部,母亲在家带孩子,一家人当时的开销都依靠父亲每月54元的工资。那个年代,大家的生活普遍很苦,小学开始,他就帮家里砍柴、挖煤球。
  1960年前后,王永进就读的富县城关小学院子里突然多了一张乒乓球桌,他要了一个乒乓球板,用砖头做“网”,和同学们练起乒乓球。老王说,他太爱乒乓球了,那是他生活中的一块糖。每当下课铃声快要响起,他都会紧紧地握住球拍,好在老师说完“下课”后,第一时间冲向乒乓球台;节假日,他则主动上山砍柴,然后背着柴去打球,直到吃饭才回家,“因为如果回家,还会有别的家务,我就没打球的机会了。”
  当时打球的人很多,每输3个球,就要换别的学生。为了多打一会,王永进跑到新华书店,找到了一本《教你打乒乓球》,并照着学起来。很快,他成了乒乓球台上的“球王”,1964年,他在富县中小学生运动会上,获得了双打冠军。
  老王说,他热爱乒乓球,但父母认为应该以学习为重,坚决反对他打球。“为了不让爸妈藏球拍,我天天把球拍别在裤兜里……那时候,做梦都是打乒乓球……”
  很多人都说王永进是个倔脾气,但他觉得自己是爱钻研。1967年,延安市新电厂来到富县招工,他应聘进电厂成了锅炉工人,在这份平凡的工作上,他硬是靠自己的倔劲儿干出了“不凡”。
  “厂里当时都表扬我,让大家‘远学王铁人,近学王永进’。”老王说,电厂没有乒乓球台,为了打球,他收集工厂在建废料,和工友们一起做了张台子。从那之后,每到下班他几乎都会去和工友打球。打球多了,围观的电厂职工子弟越来越多,他索性就教起孩子们打球。
  从那之后,教孩子打球就成了王永进下班后的“工作”。老王回忆称,他按照自己的经验教,不收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名孩子甚至打到了延安地区少年乒乓球冠军,进了延安乒乓球队集训。1985年前后,他被调至电厂工会担任文体干事,后来在子弟学校办起了乒乓球免费学习班。他培养的学生,多次获得地区大赛的第一名。为了得到外出比赛的资格,王永进连续多年向延安地区体委申请,希望参加省级乒乓球比赛。“这个想法得到了体委的支持,我从此成了延安地区青少年乒乓球教练,带队参加省级比赛。”
  1993年元月13日至17日,他首次带队参加了安康举行的陕西省少年儿童乒乓球赛,但是成绩不行。连年比赛成绩总无突破刺激着王永进倔强的心,也让他心中种下了梦想——“培养一名国手,为国争光”。他自费购买书籍、录像带,研究乒乓球的打法,寻找自己的差距。
  老王说,比赛让他感受到了差距,他要改变从前的训练方法,他开始尝试在延安物色乒乓球苗子,始终无果,“家长都希望娃娃念书学习,没人愿意让跟着我天天打球。直到后来,我有了孙女,想培养,儿媳坚决反对……”
  2006年8月7日,57岁的王永进从亲戚家过继了一个女儿,他抱过孩子对家人说,“她是乒坛一朵花,未来一定是乒乓球国手,就取名‘王一朵’。”
  2010年,在延安市创新实验小学地下活动室,年仅4岁的王一朵第一次站上了乒乓球台。但是由于个子太小,老王果断将一幅乒乓球桌腿锯了几寸训练孩子。王一朵说,刚开始打乒乓球时,她单纯地觉得很好玩,但父亲总对她说,她未来一定是国手,一定会为国争光。从那之后,王一朵每天上午上学、下午开始练球,直到晚上,老王才牵着女儿离开体育场馆。逢年过节也不休息,甚至除夕的白天,也都在督促王一朵打球。
  2011年,老王称自己研究出了一套“加转球”的乒乓球新打法,因为该打法,延安乒乓球队当年便在省级比赛中斩获4个冠军。2012年开始,王永进让女儿练习该打法。王一朵回忆,父亲对打法、接发球方式、落点等要求很严,一旦无法完成,她就会被责罚。2012年至进入省队试训前,是父亲最严苛的一段时间,她常常感到委屈,“当时感觉我爸要求得太苛刻了,根本没有人能达到……直到我都做到了,才知道是自己当初能力还不足。”
  王一朵的童年是在球馆度过的,日复一日的训练常常让她感到乏味、枯燥。在训练时,她有时会悄悄遛去附近小区玩秋千,直到老王冷着脸出现在秋千附近,王一朵才如梦初醒,跟在老王后面一声不敢吭地回到球场,继续训练。
  向科技要成绩,从面向全国到走向世界
  自从王永进找到了乒乓球比赛的规律,研究出加转球的独特打法,他就自信满满地进行验证。他的足迹遍布西安各大球场,他带女儿与各路高手过招。
  2015年,王永进带女儿参加陕西省年度青少年乒乓球比赛时,因为女儿的打法独特,被陕西省乒乓球队选中参加试训。老王说,从那之后,她就得在西安训练。为了更好地督促女儿,他每周五都会来西安,然后在周末晚上或周一离开。
  王一朵说,省乒乓球队每周训练6天,她父亲每周五都会来西安,“周五、周六晚上,我爸都会让我按照他的方式、要求去练习,周末也从不休息。”她的室友周末看到她早早出门,直言“这么早又训练呀,我还没起床呢”“每到此时,我只能无奈地吐槽道,不是我能练,是我爸能练……”
  王一朵说:“我爸总会帮我分析对局,告诉我遇到一些情况应该怎么应对,如何破局。”每到周末休息,父亲都会带她去各大球馆打球,“西安有乒乓球台的地方,我几乎都去打过球。”这期间会遇到许许多多的民间高手,他们的打法五花八门,一旦她败给对方,父亲就会经常帮他约对局,直到她能真真正正战胜对方,父亲才会帮他物色下一名对手,“我交手的人已经数不清了。”
  王永进说,他带着女儿四处打球,主要是想向各路高手学习。这些年来,女儿曾向男乒国家队队员赛林威、西北球王刘海峰、西安直拍名将孙亿、业余名将吴兆敏、全国著名业余削球手夏云峰等高手学习,对她的帮助很大。
  2015年刚进入省队时,王一朵并不是最优秀的运动员,在教练组的帮助下,她进步更快了。教练组对她寄予厚望,并制定了针对性的训练方案,同时给她提了很多取长补短的建议。后来,她的成长速度明显更快。王永进认为女儿已经具备了进入国家队的实力,只差抓住一个机会。
  2020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因为疫情防控,王永进不能每周陪女儿训练,王一朵遇到了瓶颈,打比赛,几乎都在输球,感觉怎么也赢不了。过年回家,父亲鼓励她,让她坚持下去,“我爸说我已经有了进国家队的实力,只差一个机会了,让我继续坚持下去。”后来,她在省队教练的引导下,重新找回了自信。2020年11月,王一朵参加国家乒乓球青少年集训队选拔,从近百名参选选手中脱颖而出,成为国青集训队的队员。王一朵说,“全国分两个年龄段,每个年龄段近百人,但只要16人。”
  老王说,“孩子进入了国青集训队,距离成为国手仅一步之遥,能否抓住机会,就只看她自己了。”只要在全国比赛中获得前三,就有机会被选拔进入国家队,但每次她都差了一点。“最好的一次好像是第五名,她输给了一名经常战胜的对手,真的很可惜。”但在他看来,女儿的技术愈发成熟,“以前还经常批评,但2020年开始,我只鼓励。我给她说,你只差一个机会,一定可以抓到的。”
  按理说,国家队每年都会有正式的选拔赛,但2022年前受疫情影响,没有正式选拔,这让王一朵少了一些入选国家队的机会。另外,近年来参加全国比赛也会有进入国家队的机会,但她两三次都没有抓住。“王一朵的打法比较独特,也有进入国家队的能力,但刚开始心态上可能差一些。2022年开始,她心态愈发成熟,我给她布置战术,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省队教练如是说。
  但突破很快到来,国家队选拔赛重启,王一朵决胜局连扳三局拿下国青队名额。
  今年5月4日,国家青年队(女子)入队资格赛开赛。据了解,中国乒乓球队包括一队和二队,二队也就是国青队。根据入队资格赛规定,女子18岁以上组前两名入选国青队,女子16-17岁组第一名入选国青队。
  王一朵说,比赛前,她担心父亲失望,便没有将消息告诉他。组内共有11名选手,但只有1人能够入选,她必须一场一场地拼下10场比赛。在5月4日至6日的10场比赛中,她有两次是在0:2落后的情况下翻盘取胜。其中最后一场最令她印象深刻,“我和北京的选手都是9胜1负,我们俩只有一个人能进国家队。”
  第一局比赛中,王一朵起初以10:7领先,结果连输5分,输掉比赛。第二局,她以8:11输掉比赛。0:2落后的情况下,她已经没有了余地,“对手的借力球打得非常好,我就意识到我爸曾经给我教导的比赛套路,要打乱对方熟悉的节奏。省队的教练也在告诉我,让我通过反击找机会。”放慢节奏后,北京选手连连失分,王一朵最终完成了让二追三,夺下本组唯一一个入选国家队的名额。
  赛后,王一朵给父母打去了电话,“我爸平静地说,‘恭喜,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
  老王回忆道,在女儿给他打电话前,省队教练、省乒乓球羽毛球网球运动管理中心已经将喜讯告诉了他,“我高兴极了,这些年,女儿付出的汗水我看在眼里,她实现了我心中的乒乓梦,我希望她以后有机会为国争光。”
  创造历史——陕西首位女国手诞生。5月10日,记者从陕西省乒乓球女队总教练阳刚、陕西省体育局乒乓球羽毛球网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卢升虎处获悉,王一朵入选国青队,是陕西女乒的历史性时刻,她是陕西乒乓球首位女国手。
  他们认为,王一朵是一名脑子很灵活的运动员,她的打法、套路也很独特,以前常常和教练组交流。2021年前后,她的心态逐渐成熟,今年4月成为省队的正式队员,“如果她能延续这套打法,在弱项上进一步补强,她完全有能力冲进国家一队,甚至成为国家队主力。”
  5月10日,王一朵随国乒赴欧洲参加两站WTT(世界乒乓球职业大联盟)系列赛事,并夺得首个国际赛事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