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本奇书—《文具圣经》,把思绪带回了20年前。
年纪还停留在个位数的时代,最喜欢的时光,是放了学以后,揣着口袋里的零钱,去校门口的文具店,买一杆自动铅笔。结账时,看到门口摆放的信纸,一块钱四张,随意组合,就忘了时间,自顾自地挑选起来。口袋里只有两块零钱,可喜欢的信纸却有十张,为了去掉那多余的两张,频频皱眉,觉得哪一张都那么好看,幻想自己将文字铺排在上面。
买好的信纸,不舍得用,跟笔友通讯时,还是用400字的格子信纸,用钢笔一笔一划地写下思念,笔尖里有暧昧的情愫,可是那个年纪哪里懂什么是爱情,又哪里知道日后会为爱情遭受那么多苦。最漂亮的信纸,就收集起来,想着留给最心仪的人用。抽出一张给隔壁班的男生写过情书,却有去无回。直到十几年后,收拾屋子时发现,那些信纸静静地躺在抽屉里,纸张泛黄,上面却没有一个字,心里早就没了诉说的冲动。
最开心的日子,是开学前去批发市场采购文具,摊位上围满了人,铅笔、水笔、钢笔、橡皮、尺子、本子、书皮、剪刀……一个也不能少,最后把它们整齐码放在卡通图案的文具盒里,辗转反侧期待新学期的到来,幻想自己变成大人的模样。开学典礼,大家齐刷刷地从书包里把一整套新文具摆在桌面上,有人会受到瞩目,有人会黯然失色,这些文具,是我们关于物质生活最早的记忆。
上高中的时候,亲戚送了一只Parker笔,鼓励好好学习。上大学时,迷上了书店里的Moleskine笔记本。工作时,会注意到生意伙伴签字时的Montblanc标志。偶尔也会去Muji给自己挑选心怡的文具,买一盒彩色铅笔,漫无目的地在纸上涂抹。去韩国旅游,无意中闯进一家文具店,那幽默的卡通图案跟温暖的小碎花包装,每件都爱不释手,让人回想起起年少时的模样。
大部分的恋物癖,都是从恋上文具开始吧。
那是我们第一件有权利选择的,与我们朝夕相伴的物品。我们用它开始了对一个未知世界的懵懂探索,我们小心翼翼铺平纸张,写下对人生的困惑,手指和笔杆反复接触,这个动作到如今却变得陌生,写字的机会越来越少。
长大以后,喜欢过很多光鲜亮丽的东西,奢侈品、彩妆、高跟鞋,拥有的越多,却越觉得空虚,每天只在购买和堆砌,真正和它们交流的时间并不多,有多少东西,是用过一次就抛弃,再也没有与一件物品长相厮守的冲动。
倒是怀念起年少时的那些文具。有些人专门收集文具,想把记忆凝滞。一套古董铅笔,中世纪的传统手稿印章,公元1600年的戒环封腊章,法国锡制拆信刀,月光庄信纸,Kolos锡制复古星座书签,荷兰古董木折尺。家中的藏品放不下,就开了一家文具店,把小时候梦想成真。
捧着《文具圣经》仔细研读,才发现原来文具有那么多讲究。光分类就可以分为:钢笔、圆珠笔、签字笔、铅笔、自动铅笔、橡皮擦、笔记本、信封信纸、蘸水笔、墨水、封蜡、工程笔、标尺、刀具、装订黏着工具、收纳工具等等。
而每一类别里,又有着自己悠久的发展史,钢笔发明于1884年,匈牙利记者拜罗1930年代发明了第一支原子笔,日本Pentel1962年制造出第一支签字笔,可是它们都抵不过1822年在英国发明的第一支自动铅笔历史悠久。但1770年一个英国化学家就描述他发现了一种可以拭去铅笔墨迹的植物胶,由此发明了橡皮擦。每一件文具的诞生和演变都有无数的故事等待我们开启。
我走进了文具的万千世界。钢笔不止有万宝龙、Cross、Lamy,Waterman的创始人被称为世界钢笔之父,Kaweco体积虽小,但成就无限,Visconti以深厚的历史文化为主题,大胆而有趣的设计使得这家意大利年轻笔厂备受瞩目。最完美的顶级铅笔是Faber-Castell,Koh-I-Noor的多彩魔术铅笔像钻石般闪耀色彩。日本的北星铅笔能让成人回味到孩童时用铅笔写字的温暖,享受笔芯与金属清脆撞击的快感。封蜡又名火漆,是欧洲历史悠久的传统封缄方式,以遇热融化的蜡滴在重要信件、文件之上,再盖上有独特样式的图章,既保密信件内容,又显示个人身份地位,作为专属标志,以表诚恳之心。
歌德曾说:“我比较喜欢握住铅笔的感觉,它能给我较多的前进动力。因为在偶然之下,我遇见了它,笔杆和石墨唤醒了我夜里徘徊的诗剧,排解我的寂寞,我的作品因此而生。”
我们虽不能像歌德一样,创作出不朽的诗句,但书写,给予我们强大的力量,而文具正是这些力量的传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