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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勺子》:荒诞外衣包裹下的人性之善
文/王麟
    ●《一个勺子》剧照
    ●陈建斌扮演的拉条子
    ●金世佳扮演的傻子(勺子)
  简介
  《一个勺子》是由陈建斌导演、编剧,并且与蒋勤勤、王学兵和金世佳领衔主演的喜剧电影。影片于2015年11月20日在中国大陆上映。
  影片改编自河北作家胡学文中篇小说《奔跑的月光》,讲述了一位西北淳朴农民救助一个流落街头弱智“勺子”的故事。
  当电影镜头围绕着甘肃一座小县城徐徐展开画卷,久违了二十多年的西北风光迎面扑来。苍凉的天空看不见鸟雀,满眼是光秃秃的峁梁与旷野。绿色极难见到,土黄色充斥天地之间。登高俯视,只有几十间房屋的小村庄拥挤在一起,与荒凉的山坳背景无法区分开来。这就是位于遥远西北的一座普通小城镇,一个靠老天恩赐才能吃上饭的地方。
  在这座小镇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淹没在农妇的家长里短之中。几个老爷们盘腿一坐,就可以摩拳擦掌吹牛逼,就着几块钱的烧包高粱酒,一不小心就将苦日子过得满面红光。比正常时间流逝缓慢十几年的街道,在岁月大手的雕刻之下,留不下一丝痕迹,仿佛彻底被现代文明世界遗忘了,今天和明天没有区别,明天和后天依然一样。脸颊上的两酡红是最纯的天然色,反穿的羊皮袄更是多少年不变的原生态。
  然而,就是在这个很多人的目光根本不会企及的角落,陈建斌导演却用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荒诞故事,揭示了隐藏在粗犷、落后、贫瘠、荒凉背后尚未被现代文明侵蚀的善良。电影里出场的人并不多,取景也很简单,故事也不复杂,构图更谈不上美感。然而在这里我们看不到很多演员毫无感情行尸走肉般流于表面的肤浅表演,看不到奢华靓丽高端背后难以掩饰的浅薄。我们看到的是社会底层百姓最真实的生活,看到的是隐藏在冰天雪地之下努力挺直身躯的生命绽放。
  在很多人眼里,主人公拉条子(陈建斌饰)属于老实得有点过头的窝囊废,是上不了台面的一根筋,是注定被现代文明淘汰的那批人。但是傻人有傻福,笑别人傻的人,恰恰属于应该被生活嘲笑的人。本片的情节并不复杂,却提出了一个很深刻的道理:世人都笑我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大家都说拉条子是傻子,其实他才是真正获得命运垂青的幸运儿。这种幸运主要取决于他的心地善良,而他的本性善良则在同情心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先是好心救助了一个流浪的姑娘,后来成了他妻子,而这次是流浪的傻子跟着他回到家里,赖着不走。拉条子虽然满心不乐意,却还是收留了他,理由是担心傻子冻死在外面。这种最淳朴的善良之心是非常稀缺的东西,应该加以珍藏,只要将善良之心付之于行动,就是世间最高的道德。傻子在拉条子家羊圈里睡了一夜,却丝毫没有走的迹象,万般无奈的主人公使尽手段想赶他走,都没有成功,他最终屈服了,屈服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善。
  时间一久,拉条子一家和傻子产生了感情,顺理成章就打算要永远收留他了。不曾想以前发出去的“失物招领”启事,引来三批居心叵测之徒,第一批人先将傻子骗走了,后来的两拨人敲诈恐吓,害得拉条子不但丢了人,还搭上了几千块钱。行善,真的有好报吗?拉条子为了躲避宣称傻子亲属的人再来骚扰,不得不在寒冬腊月紧闭窗户、熄灭火炉、回家跳墙跳窗,在瑟瑟寒风中啃方便面充饥,还准备张贴“寻人启事”想把傻子找回来,忍无可忍的老婆扬手打了他一记响亮耳光:你有病啊!这种生活我受够了!行善,真的有好报吗?
  电影很多情节都带有冷幽默的味道,却让人在笑完之后心情非常沉重。观众眼看着善良的拉条子在倒霉的路上越走越远,心里着急上火,却无能为力。因为拉条子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在派出所的警察好言相劝让他宽心之际,这个一根筋的男人仍旧认死理:他们为何要争抢一个傻子呢?淳朴善良的拉条子哪里懂得世道人心险恶啊,他就像与风车作战的堂吉诃德一样,一遍一遍在与自己的良知做战斗。
  从千方百计想把傻子赶走,到绞尽脑汁想把傻子寻回,电影的男主人公就这样在荒诞的路上越走越远。人性善良与人心险恶的对抗,引发了一场场闹剧,折射出了在与文明余光擦肩而过的角落,还有很多没有被红尘污染的生命依旧在执着地坚守。然而,天道酬善,命运并没有把拉条子像赶猪羊一样从一个羊圈赶到另一羊圈,而是张开双臂拥抱了他。于是,出乎意料之外,拉条子得知在监狱里的儿子被减刑了,本以为打水漂花出去为孩子减刑的五万元钱却完璧归赵。
  当拉条子被胖子哥用钱砸晕,颤颤巍巍站起来的时候,他真的彻底懵了,这个世界扔给他太多的谜团,却不附带参考答案。别人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挑战。因此,拉条子认命了,他承认自己就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勺子,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戴上了傻子的破烂遮阳帽,表情呆滞地朝家的方向蹒跚而去。路上的孩童朝他扔出了雪团,“傻子!”他们兴奋地喊着。做一个善良的傻子,挺好的。拉条子肯定在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