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
堵心的马路施工队
讲述人李燕
本来买个房子就够不容易的了,没想到装修更是叫苦不迭。
我记得,2002年我们拿到了第一套房子的钥匙,为了省钱,丈夫说:“咱们自己设计,然后找工队装修吧。”当时虽然经济紧张,但对新房装修还是充满期待。
大概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怀旧情节,农村出身的丈夫看见蹲在马路边的民工就觉得特亲切,再一听口音还是自己的老乡,激动得几乎没问他会什么就把人领回了家。那是一张朴实的有点窝囊的脸,战战兢兢好像不是来给我们装修的,倒像是被我丈夫骗来,明天就要卖到偏远山区一样。我们就这么客气着,也不知道他看没看懂我画的草图。到晚上再来,听见门里已经有了人声,我还挺高兴。敲开自己家门,朴实的人很热情地让我们坐在他的草垫子上,并介绍了一下突然从厕所里出来的一个女人。我们并没在意,只是问他什么时候能动工,他说明天。
第二天再去的时候,屋里只有那个女的在吃饭,我左右环顾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倒是她咀嚼的样子让我好奇,见我看她,她夹了口菜说:“我从来不用后槽牙嚼东西,那样瓜子脸就不好看了。”
三天后,我逼着丈夫把用门牙嚼东西的两口子还有他们唯一的草垫子请出了家门,也是那一天,我的自行车丢了。
有了第一次经验,我们挑装修队的时候就照精神的找,再次入住我们家的是一群小伙子,干活真利索,图没看清楚就开始动工了,每天都能让我们吓一跳,那些怪里怪气的东西是我设计的吗?丈夫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狂奔回家抖着我画的图问那些工人“你们有脑子吗?”小伙子们脾气好得让你没辙,所有的家具拆了改,改了拆,光木头就用了3立方米。可突然有一天这些人就不见了,甚至我跟朋友借的一把小电钻也没了。
此后,我们家又先后进过3个装修队,每一批人都把上一家骂得狗血喷头再把自己的手艺夸得跟鲁班似的,我们知道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所以一年之后,我们家的双窗户全漏风,门根本关不上,木地板有了曲线,墙上出了裂纹,厨房窗户框上的油漆像头皮一样哗哗往下掉,卧室挪了地方的电路根本没电……我一点都不吃惊,甚至庆幸终于走出了一个噩梦,就算我们卧室大冬天也要一直开着窗户,因为我妈说:“你们家有股怪味,我一闻就想流泪。”
后来婆婆家买了新房,把装修的任务交给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再装修。
有了前几次失败的经验,我们决定自己买材料。逢人便问哪儿瓷砖便宜哪儿材料好品种多,最重要的是寻找一个可信面善的施工队。
天气越来越热,我的业余时间就是拎一瓶矿泉水考察各个亲戚朋友介绍的装修队,“看活儿”的日子倒也快乐,和一群农民兄弟打得火热,记事本上一下子挤进十几个号码。我的第一支施工队伍就这样被招进了家。
第一天报到的有4个人,全是外地人,说着含糊不清的普通话,他们一来就互相吹棒贴瓷砖的技术如何高明,尤其是一位小个子的老师傅,讲自己少小离家挣钱的经历竟让我差点落下泪来,伤感之余顶着烈日回单位驮了一箱饮料给他们避暑,这可是我一个夏天的降温补助。因为是亲戚介绍也就少了几分防备,看着他们忙里忙外地开工心里还挺感动。第二天再去的时候,就剩下两个五十开外的师傅铺砖,他们说别处又有开工的地方人手不够。而我的屋子也变得跟最初的设计越来越远。
我先是发现最昂贵的一种亚光陶制墙砖被当成地砖铺在阳台的地上,进而发现他们居然自作主张地把厨房和厕所的瓷砖换了个个儿。没等我开口,含糊不清的语言已经安慰我了:“大侄女,这样调配我们好干活,看着也舒服。”
偌大的房间,被涂上最堵心的几笔。按照我的要求,他们重新修改,瓷砖一块块被砸碎也一点点敲击出我对这些面似朴实人的憎恶,最后撂话说干不好活一分钱不给。
邻居出门把他们最怜爱的一只京巴交我暂养,那天我领着这只名叫胖胖的狗来到我的新家,它突然面对铺瓷砖剩下的一堆沙子狂吠不止,我循声望去只见沙堆上有一滩可疑的水渍,与此同时闻到一股浓浓的臊味。我气急败坏地赶走了第一个施工队。
为了不影响工期,当天傍晚我就去寻找新的装修队。
一个年仅22岁的山东工头博得了我的好感,谈好价之后,他直接抱着自己的花被子搬到了我的新房。工程又要开始了。
第二天因为有事直到晚上9点我才来新房探工。出于礼貌我敲了敲门,门开了个缝,未见人影,我使劲推开了门,一个膀阔腰圆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我说我是户主,看看工程进度怎么样,她笑着说工头不在,看看房可以。
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儿没看出什么变化,地上的花被子变成两床,大热的天儿,我在心中徒呼奈何。那女人倒是客气,一直把我送到楼口。连说“对不起,那明天见。”我恍如串门儿没赶上好点儿。
第二天丈夫亲自去督战工程,回来大呼上当。他也看见那小俩口在我们粗装修的房子里过起了小日子。他们的理由是等回老家麦收的人来了再开工,所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们来替我们看材料。
我们婉言辞退了来此度假的小夫妻,眼看着屋里满满当当的装修材料和手里的设计图纸,心里空空荡荡的,甚至很少去新房子再看一眼。直到有一天,我们发现早买的木料已经开始开裂,而我们的装修故事却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