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4版
发布日期:2017年10月29日
外婆
文/张东
  依稀觉得外婆的身影,依然在小院走动,她拄拐杖的模样,那么清晰。
  在一个不大的农家院落里,秋风越过低矮的院墙拍打着梨树上枯黄的叶子,一个中等身材头戴毛巾的老太太正弯着腰,一边抛撒着玉米喂养几只在屋檐下追逐打闹的小鸡,一边呼唤着那只在梨树下似睡非睡一动不动地土黄色小狗,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外婆。
  听母亲说,外婆十七岁,便从河南灵宝嫁到外公家。那时婚姻是大人画的圈,圈画好了,女儿就得钻进去,便就是你的窝。外婆秋天嫁过来,便成了外公的家眷……十八岁就有了母亲,随后接二连三生下了母亲的四个弟弟、三个妹妹,从此这一家子十口人的衣食住行全靠外婆一个人忙碌着。外婆又是喂猪又是喂鸡,夜深了还常常在煤油灯下纺线织布。昏暗的煤油灯就像外婆的眼睛,在漆黑的房间里不停地闪着,外婆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小时候,母亲无暇照顾我和姐姐,就常常把我和姐姐放在外婆家,怕我闹就留几块大白兔奶糖给外婆。母亲一离开,我就变着法向外婆要大白兔奶糖,起初外婆总能变戏法似得一一满足我。后来奶糖吃完了,外婆只能默默地看我几眼,叹口气,蹒跚着走进了里屋,久久不再出来,我等不着了,便离开了……
  十岁生日那年,父亲外出务工,母亲远去河南大姨家帮忙。农历九月十六是我的生日,中午放学,还未走到家门口,就远远看见外婆站在村口,不停地向我归来的方向张望着,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外婆看到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我,连忙一边掏出手帕帮我擦去头上的汗水,一边帮我整理衣领……就在我想问外婆今天为什么出来迎我时,外婆突然从衣兜里掏出四只红红的鸡蛋,塞在我的手里,催促我快点吃。我却攥着热热的鸡蛋,撒开腿跑到小伙伴面前不停地炫耀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个时候,鸡蛋是用来为家人换取油盐酱醋的,为了那四只鸡蛋外婆足足用了两个星期时间才积攒下。
  听母亲说,有一年外婆带着小姨去赶集,被河沟旁一条恶狗挡住了去路,外婆用尽全力一边护着小姨,一边赶跑了狗。晚上回到家里在昏暗的油灯下,母亲依稀看见外婆的脸上、头上、胳膊上满是被狗抓烂的伤痕,她用盐水一点一点给外婆擦洗,每擦一处都会蛰得难受,但外婆却异常平静。
  外婆去世的那个晚上,我还在单位上班,等我赶回去外婆已入殓,竟没有在弥留前见外婆最后一面,外婆就这样悄无声息,永远地走了……
  依稀觉得外婆的身影,依然在小院走动,她拄拐杖的模样,那么清晰,笑笑的脸,暖暖得犹如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我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