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宜川县城南关出发,翻过老虎梁,于宜韩路分叉处薛家坪村入境,顺川而下便是寿峰。
寿峰——因寨子山形似“寿”字而得名。上古若为翟境,北魏置永宁县,西魏改为太平县,隋朝改为咸宁县,五代周废咸宁县入义川县。历朝历代曾有匪患天灾,据说人口最多时约三万,现户籍人口四千多。是镶嵌在大梁山里的一颗璀璨明珠。
大梁山是陕北黄土高原最大的一条山脉,称之为黄河岸边之绿洲。
古梁山在大禹凿龙门之前,像一条巨龙横跨秦晋中部,是跨越黄河的桥梁。大禹治水,凿开龙门,切断梁山,在山西的部分叫吕梁山,在陕西的仍叫梁山。
大梁山位于陕西中部,山川相间,沟壑纵横,属黄土地貌型。东临黄河,西到洛河,与桥山为邻,北是陕北黄土高原,南是关中平原,主峰叫大梁,就是黄龙山的神道岭,海拔1783米。
寿峰在宜川的版图上属于一块凹地,土石相间。上临壶口,下靠龙门。上古时期,梁山和吕梁山为一体,山前黄河积水成一片汪洋,似大海,山下沟壑河水浸漫。山后崇山峻岭,莽莽森林,野兽众多,便于捕鱼狩猎,是古人类赖以生存的好地方。
盘古卜婚、黄龙人遗址、壶口龙王辿古人类遗址、大禹治水、桥山下的黄帝陵,黄河东岸人祖山、尧都区、稷山县等,充分印证古人类曾活跃在大梁山一带。
神话就是人话。
寿峰境内盘古山、蟒头山、寿峰寺“两山一寺”堪称古老神奇。
翻开乾隆十八年间吴炳所修的《宜川县志》,赫然有一句:“盘古山……在县东南一百四十里,孤峰突起,俯视万山,中有井,盛夏犹多积雪,石竭剥落难晓,传为盘古氏卜婚处。”
据马玉平先生盘古山考察记:盘古山双峰并峙,传说分公山、母山,此二山为盘古兄妹。盘古开天地之后,血族群婚制的兄妹二人本不想成婚,决定上山卜婚。于是,各携一爿磨扇,从山顶推滚而下,两扇石磨滚落山涧,竟然神奇地合在了一起。兄妹二人遵从天意,遂行婚配,繁衍了一地人口。无独有偶,在壶口之东的人祖山上也有类似的传说。人祖山也有穿线架,滚磨沟。伏羲兄妹二人在人祖山避过洪水之后,为了传宗接代,通过隔沟穿针引线,滚磨合扇结为伉俪。这个传说与盘古山的传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传说盘古婚后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嫁到离硙子山四十里的院子川坡头村;二女儿嫁到集义的清河川善益村;三女儿嫁到寿峰,后到黄河边的蟒头山修养成仙。
蟒头山是宜川县人间仙境,陕西省国家级森林公园,壶口景区宗教旅游区。山峻且险,头入云端,像一条巨蟒腾空而起,山上有座娘娘庙,敬的神就是盘古的第三个女子。每年3月18日为蟒头山庙会节,四面八方香客络绎不绝。
山域总面积2120公顷。内有海拔1200米以上秀峰18座,明朝年间修建的圣母殿玄夭大帝庙、西岳庙、土地庙、祖师庙、夭神庙、戏楼、乐池、神井、将军台、石骨窑、南夭门、北夭门等,距今已有400余年的历史。
满山遍野870多公顷的白皮松,四季常青。登顶俯瞰,松涛林海,山势险峻,美不胜收。北望黄土高原丘壑纵横,南眺峰连叠嶂碧波万顷。原陕西省作协书记雷涛先生游览蟒头山后留言:“一山观二景,双目看江河。”
寿峰寺始建于金大定三年(1163),坐落在寺里村寿峰中学院内,坐北面南。硬山灰瓦顶,五架梁,檐下置卯榫斗拱,梁枋饰云纹白地彩画。正殿内墙有“十二元神”壁画,东侧有耳房一座,耳房南为配殿,大门口立石狮一对。据说寺院有一个古石洞,直通蟒头山,洞口早已封闭,未能探究。
白水川河,是悦动在大梁山的一根琴弦,是献给黄土高原一条洁白的哈达。
河水源于大梁山马坪沟,因水色白透清澈而得名。全线流长84.9公里,从老吉堡注入黄河。
“一水护田将村绕,两岸排闼送绿来。”白水川河一路走来,时而轻浅吟唱,时而高歌猛进,时而瘦身冰藏......穿行于千山万壑之间,汇集无数山泉小溪,绕过无数山脚,冲过无数堵头山,依恋村落周围,滋养两岸田园,日夜奔流投入黄河母亲的怀抱。
白水川,以寺里村为界,分为上中下三大段。寺里——卓里为中川,寺里——王河为下川,卓里——薛家坪为上川。
上川属于原始森林区,气温低,山高林茂川道窄,土地瘠薄适生长核桃树。乡民主要靠种秋庄稼、“跑山货”过光景,日子过得相对紧巴,七八十年代曾建有薛家坪林场。
中川开敞川台地多,一年麦秋“两料”播种。乡民相对富足,喜欢建造石窑居住。七十年代,知青在桌里村战天斗地,大有作为,建有卓里农业生态示范园、良种核桃园、山地苹果园和村民小学等,至今群众受益。
卓里电站,是张革一帮知青争资建造的,集灌溉与发电为一体的水利设施,1995年全乡实现“三通”,电站逐渐废弃。当年电站,尽管每天仅仅供电4~6小时,但是供电二十年间,基本解决了卓里大队和寿峰乡政府所在地居民照明问题。卓里——寺里村民,成为解放以来率先看上电视的乡民。尽管当时全乡仅有几台电视机,放电视时上下村群众跑路集中围观,但是这些群众是接受外界信息最早的寿峰乡民。是知青们“信念坚定,一心为公,实干担当,艰苦创业”的精神,推动先进理念、先进思想、先进思潮、先进技术率先走进封闭大山。
下川河流落差大,河床下切严重,多处呈现峡谷地带。田坪村峡谷崖高四五百米,崖壁凿有几处石寨子,据说是明清、民国时期乡民“跑土匪”的避难所。旱台地、坡洼地多,村民们喜欢修渠打坝,灌溉旱台地务弄庄稼。外婆家住在下川,菜园子修在河床河卵石间,春天的小葱、水萝卜,夏天的黄瓜、西红柿……对小时候的我最具吸引力。
以下川为轴,后岭贺家河梁,前岭(如意川小河流长不足十公里)打虎庙梁、抱泉梁,全是坡洼地,人均亩数多,二十世纪曾是寿峰夏粮主产区。
处暑打核桃,霜降下柿子。“两川三梁”川台地、旱台地、梯田地地垄边畔和村落周围,生长上千年的核桃树、柿子树比比皆是,产量产值稳中有增。1998年退耕还林后,适生地几乎全部种上花椒树,全乡花椒面积达到3万亩。
白水河是寿峰人民的生命之源,属季节河流。经年累月,形成一川大小不等的天然河塘。乡民们依山傍水面河而居,一年又一年,河塘里挑水、洗菜、洗澡、洗衣服.....多情的鱼儿欢快地飞翔浅底,高傲的白鹭信步水岸边觅食……
河蟹是白水河特产。炸河蟹,吃起来脆酥咸干有味,客人常常赞不绝口。一年秋季,朋友来寿峰玩,我俩亲自下河,缓缓搬起浅水区石块防水混,快手捉住藏在下面的螃蟹,不一会儿,就是半脸盆“收获”。回家揭盖撕脐洗净,下油锅炸熟呈金黄色,出锅勾芡再炸,一道硬菜基本就算整好。朋友向来讲究,拌了盘白萝卜条,把金黄色的炸河蟹摆趴在萝卜条上,大呼小叫要申请专利——蟹满金山。
白水河钓鱼,是我小时候去外婆家的最爱。那时候鱼钩要自制,用钳子夹住一根针屁股,针尖前段放在煤油灯外焰烧红,然后用钳子折弯成钓钩状。用一根纳鞋底麻绳细稍穿过针眼,系个死扣,再用一根木棍作竿,一根钓鱼竿就算研制成功。
鱼饵就地取材。把河边水草连泥带根一同拔起,一条条蚯蚓往往就在下面。掐一小截蚯蚓,穿在鱼钩上,钩尖似乎露出为限。鱼线上绑上一节细细小木棍做鱼漂,把鱼钩摔进河塘深水中,鱼漂下沉瞬间猛然拉起摔到岸上,一条活蹦乱跳的柳叶鱼拼命挣扎在草丛中……
甲鱼在白水河里一度盛产。小时候,外婆门前河心石上经常趴个甲鱼晒盖。路人一经发现,悄声猫腰捡石块砸,遗憾靶子总是不准。甲鱼听觉嗅觉灵敏,稍有响动,瞬间爬滚到水中,遁形匿迹。前些年,由于过度抓捕,白水河里的甲鱼几乎绝迹。
九十年代末,一好事乡民,将黄河里捞出的两条鲶鱼,摔在白水河里。三四年后,白水河两岸居民发现柳叶鱼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河鲶鱼,于是又疯狂抓捕。在县城工作时,有一年四舅捎给我半斤大小六条鲶鱼,当天做了顿鱼汤,喝起来依旧是黄河鲶鱼那个味。发展全域旅游,似乎是寿峰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必由之路。
寿峰境内山奇水秀,景色宜人。春季百花争艳,夏季碧野松涛,秋来红枫接霜,冬至玉树银花。神龟望海、蟒头风光、白水悠远、虎踞临风、寺里古刹、石华秋容、七月流火、柿林红叶并称为寿峰八景。
寿峰天蓝刺眼,风轻富氧。原生态山水,简直就是天然的植物园、动物园。花椒、核桃、柿子、连翘、防风,白皮松、油柏、刺槐,褐马鸡、金钱豹、林麝等等几百种动植物,与乡民和谐共生。
《桃池人家》大山做背景,柿树林做招牌,小桥流水做点缀,漫步其间,随意拍照,惬意舒心。这种自然风光,这种宁静、清新、祥和的天然圣境,应该是寿峰发展旅游的独特资本。
二十一世纪初,延安两区扶贫开发,市电视台摄制组一行从宜川出发,赴寿峰拍摄《黄河流过的村庄》宣传片。摄制组翻过老虎梁,一路惊讶感慨寿峰山水好……三天时间,拍摄了《黄河岸上的女乡长》《石马陵》《知青张革》三个专题。
2005年以来,宜川寿峰境内初步探明天然气储量600多亿立方米,无烟煤23.9亿吨,煤层气169亿立方米。今年8月份,陕西最美“1号公路”沿黄公路正式开通。蒙华铁路穿越寿峰卓里村而过。
寿峰偏僻封闭,2005年才实现县乡公路黑色化。但是,乡民的思想意识并不落伍,一首《红豆豆》歌谣佐证:“红豆豆煮米米,我大给我寻女婿;不要房上溜瓦的,就要槽上拴马的;不要耕地拿粪的,就要双手写字的。”
前几天,如意村支部书记马保民一行来延安招商,欲开发如意川旅游产业。
送走马保民,我一个人在想:抢抓乡村振兴战略实施机遇,如果把东头连接延黄公路的老吉堡——西头连接宜韩公路的薛家坪,一川公路加快升级改造。同时,做好山水两篇大文章,吸引外地游客消受寿峰自然风光,带动“本土”农产品开发,促成煤层气开发,寿峰的新征程一定会提前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