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山位于头道川、二道川之间的绵绵山岭前,与东北面的乱石头川和正东面的吴起县城遥遥相望,互为犄角。进可攻,退可守,军事地位十分重要,是敌我双方当年必争之地。在“切尾巴”战斗中,我军不少将士就是在这里牺牲的。春风浩荡,大地回暖。一阵劲风将我吹到陕北吴起县,吹到坐落在吴起县城、北洛河西岸的胜利山巅。
胜利山原名平台山,因80多年前党中央、毛泽东在这里组织指挥了一场著名的“切尾巴”战斗,取得了重大胜利。为纪念这一重要历史转折,后人将此山易名为胜利山。
伫立在胜利山巅,环顾四周,莽莽高原,跌宕起伏;万千沟壑,纵横交错。暖暖的春阳投向大地,犹如给这高原,这沟壑,这广袤的北方原野涂上了一层金黄的釉彩,并由此幻化出一幅雄伟壮阔的巨画,令人目不暇接,心生敬意。83年前,这里曾经金戈铁马、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枪炮轰鸣,一场惊心动魄、关系党和军队生死存亡的“切尾巴”战斗在吴起镇打响,三天激烈的战斗,红军取得了长征二万五千里最后一仗的重大胜利。至此,红军彻底切断了长征中一直甩不掉的“尾巴”,实现了战略大转移。然而,令人痛惜的是,在这一战斗中,包括一纵二大队队长李英华在内的200多名红军将士牺牲并长眠在了这里。
良久,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脚下的胜利山,已不是昔日硝烟弥漫、弹痕累累的荒山了,已经变成了一座集观光、休闲、旅游、纪念为一体的偌大山体公园。公园内,亭台高悬,树木成林,道路通幽,游人不断。人们或寻古,或缅怀,或游览,或休闲,缓慢行进,边走边观,表现出至诚至敬的神貌。
我虔诚而小心翼翼地用双脚缓缓地丈量着胜利山,生怕对先烈不忠、对英雄不敬,生怕因了我的鲁莽和冒失而打扰了英烈们的安息,更怕新时代有人会忘记了革命先辈而引得他们伤感流泪。当年,他们大多还是年纪轻轻的孩子!正值青春年华,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冒着枪林弹雨,渡江过河,爬雪山过草地,他们逼近了贵阳,占领了遵义城,飞夺了泸定桥,打下了娄山关,突破了腊子口,翻越了六盘山……历经艰难险阻、九死一生都过来了,已经进入陕北革命根据地,完成了长征二万五千里的英雄壮举。可是,就在长征胜利前夕,就在“切尾巴”战斗即将取胜的那一刻,他们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历史不能倒流,试想,如果没有那场“切尾巴”战斗,没有他们的英勇牺牲,中国长征、陕北革命历史、中国革命的历史又将如何续写?
“咯咯咯……”一阵清脆、悦耳的欢笑声忽然迎面传来。循着笑声,我看到两名摄影师正手提照相机和反光板,指挥着一袭白纱的女青年和一身西装革履的男青年摆弄着姿势。不用问,这肯定是在拍摄结婚照呢!望着他们年轻幸福的样子,他们与这些烈士有着一样的韶华,没有先烈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们是否真的能明白今天幸福生活得来的不易呢?
沿着蜿蜒山道,我默默地继续前行。蓦地,眼前出现了一棵杜梨树!这莫不是那棵伟大而神奇的杜梨树吗?我不由分说,快步地走了过去。原来这里竟然有两棵杜梨树!令人惊奇的是,它们一前一后,几乎是在一个平面上,相距不足十米,大小相近,虽不是十分高大伟岸,但枝杈树冠蓬勃向上。也许这并非当年毛主席指挥“切尾巴”战斗时栖憩的那棵杜梨树,那棵树抑或早已不在了;而现在的这两棵杜梨树,很可能就是当年那棵老杜梨树派生出来的,或者是后来又新生长出来的。我的心猛地一怔,他们这样相似,这样英姿焕发,这样长相厮守、形影不离!这让我想起了毛泽东主席和彭德怀元帅。眼前的这两棵杜梨树,分明已经被当地政府精心地围圈保护起来,供人观瞻。毛泽东的铜塑像,端坐在后一棵杜梨树前,长发拢后,脸颊清瘦,目光深邃,镇定自若,无不彰显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领袖风采;附近立有三名手握钢枪、全副武装、时刻警戒的年轻红军战士的铜塑像,那种威武,那种机警,那种随时准备出击,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态,令人望而却步,肃然起敬!“切尾巴”战斗打响后,10月21日凌晨4点半,敬爱的毛泽东主席步履从容地登上了胜利山,来到了设在一棵高大的杜梨树下的前线指挥部,在召集参战干部做了战前动员后,便胸有成竹、悠然自得地在这棵杜梨树下休息了,并告诉身边的警卫员:“枪声响得激烈时不要叫我,待打冷枪的时候再叫醒我。”
此时此刻,我忽然想起了毛泽东“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等激情豪迈的伟大诗篇;想起了他转战陕北、重庆谈判、横渡长江那种从容不迫的恢弘气势……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摸着铜像,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恋恋不舍地离开领袖的铜像,离开那两棵极不平凡的杜梨树,我又迂回到半山腰间继续寻访观瞻。在一崾岘处,我猛然看到书有“彭大将军横刀立马”一石碑,石碑上方的平台上竖有彭德怀元帅骑马铜塑像。彭大将军一身戎装,精神抖擞,稳坐马鞍,两腿直踹马镫,一手拽着马缰,一手举着望远镜,昂首挺胸,眉头微蹙,远眺前方,好似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前线战事的变化。那胯下的战马,前蹄凌空,后腿紧蹬,拖着粗尾,怒目圆睁,扬头嘶鸣,意欲腾飞跳跃,随时准备出征。将军、战马配合得是如此默契,如同铸就的一道铜墙铁壁,横在敌人面前,坚不可摧;又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直刺敌人心脏,令敌闻风丧胆。这就是我们的彭老总啊!难怪,当年在取得“切尾巴”战斗胜利、在宣布红军长征胜利结束时,毛泽东主席意味深长地给彭老总赠诗一首:“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主席的这首诗,就是对彭德怀元帅功勋卓著的最好褒奖。当然,谦恭的彭老总将主席赠给他的诗的最后一句“唯我彭大将军”改为“唯我英勇红军”。这再次彰显了彭大将军虚怀若谷、不计名利的博大情怀。顷刻间,我的眼睛湿润了。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胜利山最前沿的小山峁边。举目眺望,头道川、二道川、乱石头川及其交汇组成的北洛河尽收眼底。但见吴起县城沿北洛河两岸,自北向南,一字排开。眼前的吴起县城,不再是当年中央红军长征胜利抵达时那个只有7户人家的小镇,而是高楼鳞次栉比,街巷纵横交错,道路四通八达,车辆穿梭往来,人流熙熙攘攘,一派繁荣兴盛的景象。
矗立在胜利山脚下的长征纪念碑和烈士纪念碑,巍峨高耸,庄严肃穆,向人们讲述着长征的故事,讲述着“切尾巴”战斗的故事,讲述着那些长眠在漫漫长征路上和无数为革命英勇牺牲的先烈们的故事,进而昭示着我们勿忘革命历史,继承长征精神,在新的长征路上,砥砺奋进,谱写出更加灿烂辉煌的时代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