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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高考不是“现代科举”?
    ●悉尼大学校园
  被大众戏谑为“现代科举”的高考结束了,对许多考生来说,这辈子就一次的题海噩梦终于完结了,在此笔者要恭喜诸位考生脱离题海、早登金榜……云云套话。
  话归正题,纵观全世界,貌似也只有东亚范围的国家才有这样的高考文化,这是为什么呢?
  不同的文化背景让舶来品“大学”在本土化过程中变异
  大学起源自中世纪的意大利。在那个半蒙昧的时代,大学代表着西方世界的理性和文明。相比中国的科举制度和科举制度背后的教育体系而言,欧洲的大学的教育出发点是完全不同的。毕竟八股也罢,诗赋也好,在实际的管理中并没有多大用处,只是作为筛选的门槛而存在,而大学在中世纪一开始出现就有了专业领域的分科现象。比如学法律的出去之后负责给领主当法官,学神学则可以加入教堂。对西方的大学生来说,在大学中学到的东西至关重要,是真正的学以致用、安身立命的生存技能。
  事实上,来自中世纪的西方大学体系分科现象的出现,与欧洲文化中对技术或者专业领域的人才的重视(特别是相对于东方国家)不无关系,因为他们自古以来就有深深的英雄崇拜情节。 
  虽然我们都知道神话是虚构的,但是编织神话的人却能反映出当时社会的价值观取向。例如战国时期为了强调男权,特地“造”出了伏羲和女娲玩起了“德国骨科”。前段时间大火的“亚伯拉罕废物”和“华夏男儿”对比的网络梗,也是反映这种情况。在欧洲无论是希腊罗马,还是技术和理性退步的中世纪,受到崇拜的往往不是位高权重的统治者,而是能对抗敌人的英雄。比如中世纪最有名的英雄是罗兰,他的地位仅仅是伯爵,但是他受到的崇拜却比他的主君更高。而中国的记载里,能拥有最多篇幅的一定是“帝王本纪”。
  随着时代的变化,英雄也不单单指代那些有着作战能力的人,而是各行各业的英雄。牛顿死后安葬在威斯敏特大教堂,这种“与帝王同葬”更是中国的技术官员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时间到了今天,人们回想起17-18世纪的英国,一定会想起牛顿,但是没几个人会想起册封他为皇家科学院院长的安妮女王。人们回想起欧洲的工业化会想起瓦特,回想起之前的文艺复兴会想起伽利略。但是,同时期的欧洲君王和贵族们大都被后人遗忘,哪怕是在中国人家也知道伽利略、牛顿、达·芬奇等科学家,哪怕是在欧美也没几个人知道那个时期的君王名号了。
  到了近代,大学制度传入中国等东亚国家,这种价值观分歧导致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人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一下就和大学分科的理念背道相驰。
  在欧美,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能把生意做到全球各个角落的资本家备受尊重。但是,在中国做生意又被称为“下海经商”和良家女子去青楼用的是一个意义的词儿,可见其地位之低。
  在西方,医生有着崇高的地位,在社会上受人尊重的程度远比政客高;在中国,一直到宋代才把医生从“巫”里正式分出来,韩愈直接指出古代中国向“巫医乐师百工”学习是君子不耻之事,其言辞轻视可见一斑。而我们都知道,在现代社会里,医生、乐师、技术工作者都是备受推崇的职业。
  不难发现,在这种文化氛围下,读书在东亚不仅仅是学习知识,更多的是通向“官”这个位子的一个准入门票。
  这种思维到了今天已经淡化了不少,但是依旧有着广阔的市场。中国的大学生们毕业后最热门的职业依旧是公务员,区别只在于随着现代社会的到来,职务也多样化了。和中国类似日本与韩国的公务员也是当之无愧的NO.1,只不过日韩讲究“高薪养廉”,公务员到手的工资远比中国同行们来得高,在经济上吸引力更强。
  而在欧美公务员的吸引力就要低得多,虽然同样很高薪,不过一点都不稳定。欧美各国因为预算不够就裁员是家常便饭,乃至政府因为赤字宣布破产都比比皆是。这样,政府公务员最大的优势就不存在了,加上欧美普遍缺乏中国人的官本位意识,导致作为公务员准入门槛的大学,发展出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迥异的价值观引发东亚国家现代教育制度的变化
  如果你有幸去欧美国家,尤其是去英语国家留学,那么你对推荐信制度和欧美大学对体育的要求,以及社区工作的要求就不会陌生。这两种东西中国的教育家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引进了大学分科和双证制度,却拒绝了这几样标志性的东西。究其原因还是传统思维和集体思想作祟。
  扣除中国没有美国意义上的“社区”共同体概念外,其他两样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为什么不行。作为一个从东方专制主义过渡而来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非常强调集体性的,教育理念也是如此,力求抹平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也拒绝人与人之间天生的不同。我们从小到大伴随着整个学生时代的“题海战术”,也是这个理念下的产物,扣除万里挑一的天才,谁要想考一个好成绩都必须靠题海。哪怕是极度需要逻辑和思考能力的数理化都变成了死记硬背的题型,更不用提语文和英语了。
  但是,体育不同,一个一米六的人再怎么练篮球都很难和一个一米八的人持平,可见身高的先天因素很大。同样一个先天有着肢体残疾的人注定无法比拟正常人的体育能力。一旦把体育提高到和美国一样的程度,就意味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将会被瞬间放大,这是中国的集体主义精神所不能容忍的。于是乎,体育成绩顺理成章地就成了高考盛宴中最不重要的“豆芽菜”,所谓体育特长生也不过是主课“大菜”的装点。
  至于推荐就学制度就更简单了,基本是个中国人都知道中国特色的关系文化,真正有能力拿到名人推荐信的肯定是那些“有关系的人”。最关键的是中国文化对这类事情其实非常包容,比如XX大学的教授当年是个穷小子,得到了导师的栽培成才。现在,导师退休了,他儿子需要一封推荐信,那么这位教授自然当仁不让,如果不写反而会被指“忘恩负义”。
  这个无关优劣纯粹是大环境的问题,而同样的事情在美国,最多会让老师的儿子有比其他人优先的权力,绝无面都没见过直接给推荐信的可能。事实上,很多去美国的华裔教授都因为这个被吐槽乃至开除,美国人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中国教授的每一个学生都是他的“beststudent”,那么这个教授一定是在“lie”。为此很多华裔教授惹上了麻烦,甚至因此被开除。
  退一万步讲,就算被推荐人是合格的,在这个大环境下,也没人会信他不是因为关系而是因为能力得到的推荐信。这种大环境造成的影响导致在欧美能畅行无阻的制度,在中国根本没实行的可能。
  这一切导致在中国想要真正的公平,最方便有效的方法就是饱受诟病的“一刀切”高考了。虽然,时至今日“物质公正”已经被证明是不可能了,不过“制度公正”还是能保证的。有钱人可以花钱给自己的子女上最好的辅导班,可以花“择校费”弥补一道选择题的过失,甚至可以花钱把子女送出国从而规避高考竞争。
  但是,只要考生踏入了高考的考场,那么一切都得用分数来说话。学校不关心你是干部女子还是富X代,只要你没到分数线,那么就可以不录取你。这种制度公平虽然不能弥补物质上的差距,却是当今中国最公正的道路了。题海战术和死记硬背更是高考理念的衍生——一切以集体和公正为最。
  结语
  在整个东亚文化圈内,高考或许不是最好的,但确是最公正的。至于把高考和科举考试混为一谈,视高考为现代科举的想法,则是十分可笑之事。
  高考的目的是选拔学生成为未来各行各业的专业人才,科举的目的是选拔官吏,前者无论最终目标是什么,都要再经历四年学习生活的磨砺,后者是考完了等着分配,岂能混为一谈?
  再者大学已经“本土化”不假,但是根子源自西方没变,就像马克思主义者可以中国化,但是依旧要以抹除阶层差异、反对阶级流动为己任(注:剥削阶级最大的罪就是把被剥削者的精英吸收到自己的体系中,让他们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一样,大学再怎么变,其庞大复杂的分科系统,依旧不是为“选官任吏”这项单页任务而生的科举能比的。
  大学生们学习的目的也是把大学当成人生的“起点”,而非古代科举考生那样一举成名天下知的“终点”。
  很多人担心的高考公正问题,正如文中所言,除非高考的流程变了,不然“制度”上就是公正的。至于很多人要求的“物质公正”,只能说那是一条实际上不可能平整的地平线了。
  (据凤凰网《兰台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