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初,农村没有电视机,许多村子连电灯都没有,生活在农村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业余文化生活极度贫乏,就连收音机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看露天电影便成了人们唯一的期盼。
那时候,公社有一个电影放映队,专门负责给三十多个村子巡回放电影,由于雨雪天或放映机出现故障时无法放映,看一次电影往往得等一个多月。于是,读小学的我每天除了上课、背书、写作业外,便四处打听哪个村子晚上有电影。只要听说放映机被接到哪个村子了,孩子们欢呼雀跃,一到下午放学,便争先恐后地跑回家,扛上家里的长条凳、短凳子、椅子等,向着村子放电影的大场院飞奔而去,抢着占位子,有的干脆找来几块半截砖头或土坯摆上。有的孩子宁愿啃冷馍,也要早早地守在那儿等着电影开场。
当时,放映设备很简陋,在村子开阔的场院里立起两根杆子,撑起一张白帆布作为银幕,在离布前十多米的地方摆一张桌子,架上放映机,摆上音箱,将那一卷卷圆盘式胶卷放入放映机的片盒中,机器转动起来会发出“咔咔咔”的声响,一部电影放完得换上几次胶卷。一般情况下,一晚上放映两部电影,有时候,在影片开始前还要放一个简短的宣传片或科教片。
每逢村里放电影这一天,大人们总会早早地收工,匆忙赶回家招呼孩子吃饭,安顿好家务。夜幕降临,村里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有的是爷爷领着孙子,有的是母亲怀里抱着孩子,有的是哥哥姐姐领着弟弟妹妹,有的是邻里小伙伴手牵着手,纷纷赶往放映场。电影开场前半小时,村里的高音喇叭往往会传来老队长熟悉的声音,提醒在家里还未出门的人赶紧出发。对大人们来说,电影开场前是难得的空闲,男人们有的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有的抽着用纸卷旱烟丝自制的卷烟,边抽边闲谈;女人们有的借着月光纳鞋底,有的织毛衣,说说笑笑。孩子们有的在场外追逐嘻闹,有的玩着各种游戏。整个放映场沉浸在一片欢快喜悦之中。
当发电机声音响起,放映员开始调试放映机时,孩子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有的大人大声喊叫着自家的孩子,让他们赶紧就位。没有抢到位子的人只好一排排站着,站在后面个子矮的人,有的踮起脚,有的找来砖头垫在脚下,调皮的孩子有的爬上树坐在树杈上,有的爬到房顶上。只要电影一开始,全场便鸦雀无声。等到换胶卷时,孩子们又开始叫喊,但只要银幕上一出现画面,随即又安静下来。
回想起来,小时候看了那么多电影,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八一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地道战》《地雷战》等战争影片,《鸡毛信》《闪闪的红星》《小兵张嘎》等也是非常经典的儿童电影。在那个物质匮乏、消息相对闭塞的年代,像海娃、潘冬子这样的小英雄,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心中的偶像,他们不怕牺牲、机智勇敢的品质值得我们学习。
只要电影一放完,整个场院又喧闹起来,人们叫喊着,各自寻找自己的家人或同伴,相约一起回家。人们一边走,一边谈论着电影里感人的情节。人群随一束束手电筒的光影向四面八方散去。
那时候,孩子们看一场电影,就像过年般兴奋。无论是在酷热难熬、蚊叮虫咬的夏日,还是在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冬天;无论是在本村,还是在几公里之外的其他村,只要听说有电影,我们便会毫不犹豫地跑去看。有时候,担心大人不让去,我们便在下午放学后,让熟人给大人们捎个口信,顾不上回家吃晚饭便早早地和同伴一起出发,看完电影跑回家往往是深更半夜。有时候,天黑路滑,走好几公里路,赶到后却发现并没有电影,又匆匆忙忙往回赶,虽有些许遗憾,却也心甘情愿。
后来,除了公社巡回放电影之外,村里的有钱人家办喜事,也会请放映队来村里放电影庆贺,全村及周边村里的人们便可一饱眼福。
如今,改革开放,农村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在逐渐提高。新时代的农民,对于精神生活的需求也越来越高,有线电视、家庭影院已经渐渐走进千家万户,网络也开始普及,人们足不出户,坐在家里便可随意观看自己喜欢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