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现在仍是樊碧荣家收入的重要来源
　 编者按
　　2018年是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四十年弹指一挥间，改革开放带来的发展变化清晰可见，经济社会蓬勃发展、日新月异，人民生活充满幸福感、自豪感。
　　在延川农村，广大农民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阔步向前。他们的奋斗故事，不仅记录着自己的青春印记，也记录着周边人的生活理想；他们的人生经历，不仅见证着农村的变化，也见证着时代的变迁。
　　今天，我们一起去听听他们的那些故事……
　　“白面馍、玉米面馍、高粱面馍……白、黄、黑……颜色就表明了一种差别，学生们戏称欧洲、亚洲、非洲……”在《平凡的世界》里，路遥描述的不仅是孙少平的学生生活，更是那个年代大多数人的现实生活。
　　樊碧荣，一个普通的延川农妇，同样经历过七八十年代的贫穷和苦难，如同孙玉厚在土地里埋头苦干，也如同孙少安在不屈中乐观向上，用奋斗的人生书写出自己的平凡的世界。
　　“前半辈子吃了苦，后半辈子能享福。”如今，59岁的樊碧荣总结着自己的人生。
　　吃糠咽菜的烂包光景
　　“那时候，人整体上都穷。在平日里，玉米团子就算好食物；大多时候，大人娃娃都得靠吃糠咽菜填饱肚子，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白面馍。尤其冬天的日子最难捱，有的人甚至跑出去要饭吃。”回忆起小时候，樊碧荣十分感慨，“那个年代的人不光吃不饱，还穿不暖。”
　　1980年，樊碧荣高中毕业。如同孙少平一般，因为她上学念书，家里本就紧巴的日子过得更不像样了。大哥早早辍学在外当民工，母亲多病，弟弟年幼，家中只有父亲和二哥两个劳力，还因为挣不够工分经常被罚。樊碧荣内心如刀割一般难受，于是决定再也不做大学梦了。
　　两年后，樊碧荣到了出嫁的年龄，父亲便托媒婆把她许给了临乡的杨家坪村。然而，婆家的光景还不如娘家，东凑西借才准备了两身新衣裳和98块钱彩礼，把她娶进了门。
　　“我就不信一辈子都是这烂包光景，我一定要把这日子过齐整喽。”当时的樊碧荣心里憋着一股子劲，下定决心要摆脱这无止境的穷困。不会做家务、不会干农活的樊碧荣曾经是父母的宠儿，娇生惯养的她为了改变全家的烂包光景，只能放低身段一点一滴学起来。没过多久，聪明勤快的樊碧荣就干啥有啥样。
　　“别看我这个儿媳妇从小娇气，到了我们家是又懂事又能吃苦。”婆婆惠桂英夸赞道。
　  终于能填饱肚子
　　其实，就在樊碧荣结婚那年，全国已经开始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樊碧荣的婆家分到了20余亩人口地，这让一家人特别高兴。
　　“当时我就想有了自个儿的地，只要能吃苦、多干活，肯定能填饱肚子。”于是，樊碧荣早出晚归，使劲在黄土里刨挖。然而，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并未换来同等回报。
　　“我们村的地不好，那些年又干旱少雨，庄稼根本长不好。”樊碧荣一下子就把小麦、玉米、高粱、土豆啥都种了，虽然收成不好，但总算是有东西吃了。“终于能填饱肚子了，比以前的日子强多了。”
　　1985年，樊碧荣生下了第一个孩子，那个时候国家也开始了有计划商品经济。于是，樊碧荣就一边在地里忙活，一边抽空养鸡、养猪，再拿到集市上卖点现钱。
　　“虽然冬季家里还得赊粮吃，不过猪一卖就能还上了。”樊碧荣笑着说。
　  村里栽上了“摇钱树”
　　自分田到户以来，延川县很多村子的收成不错，人们的光景也逐渐变好起来。
　　然而，杨家坪村却到处是山峁沟壑，收成一直不好，再加上过度开荒造成了水土流失严重，土地越发贫瘠。在延川大多数人顿顿吃上白面馍的时候，这个村依旧可见稀奇的“亚洲”和“非洲”。
　　1999年，当听到国家提出的退耕还林政策后，全村人吓坏了，樊碧荣也蒙了。“虽然地不好，好歹也能种粮食。这要是全收回去种了树，那吃什么？”樊碧荣说。
　　直到后来，樊碧荣才知道村里栽上的树能“赚钱”，国家不仅给家家户户发粮食补助，还给发退耕还林补助，这又让全村人高兴了起来。
　　迎着改革开放的浪潮，杨家坪村靠天吃饭的时代终于过去了，家家户户栽起了苹果树和枣树。
　　樊碧荣和她的丈夫杨进是村里有名的“文化人”，夫妻俩很清楚，无论是苹果树，还是枣树，要结出又大又好又多的果实，必须先学会栽培、疏剪等技术。
　　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夫妻俩仍旧借钱买书学技术，边钻研边实践。看着树苗长成大树，果实挂满枝头，满山满洼都像染了色似的一片红，村民们个个乐开了花，男女老少人人提篮执杆，笑着、唱着一起摘苹果、打甜枣，红火地如同过年一般。
　　“销路一点都不愁，商贩络绎不绝，苹果和红枣都能卖上好价钱，一年下来，有卖好几万元的呐。”樊碧荣激动地说，“村民都说，村里栽上了‘摇钱树’，致富不再让人愁。”
　　从此，这贫苦的村子终于翻了身，樊碧荣一家的日子也越过越美。那时候，樊碧荣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
　　再难也要让孩子上学
　　就在大女儿考上初中那年，樊碧荣家的苹果滞销，枣树栽得少，卖得钱也不多，孩子们的学费一下子成了大问题。
　　“我们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娃娃辍学！”上过学的樊碧荣夫妇深刻认识到教育对于农家子女的重要性。为了尽快凑齐学费，天还未亮两人就用牛车拉着苹果，赶到县城的集市上卖。结果，整整守了三天，只卖了不到五百块钱。
　　“一斤一毛都没人要，那年的苹果大多都放烂了，怎么也卖不出去。”樊碧荣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特别可惜。
　　一气之下，杨进砍掉了所有的苹果树，换栽上了枣树。两年后，新栽的枣树终于挂果。由于是新品种，红枣销售得特别好，一下子就卖了两万多块钱，家里的光景又有了转机。
　　在大女儿考上高中那年，两个儿子也都升入了初中，小女儿也开始上学了，樊碧荣夫妇的负担一下子重了好几倍。为了陪读和进城打工，樊碧荣夫妻俩在延川县城租了一间平房，农忙的时候在村里忙活；其他时候，杨进在工地揽工，樊碧荣则到街上摆起了小摊。日积月累，两人的艰辛努力不仅让大女儿和大儿子顺利考上了大学，还攒钱租了一间门面房，开起了小卖部。
　　如今，大女儿成了人民教师，去年喜得双胞胎；大儿子成了国企职工，今年刚刚结婚，还买了房；二儿子、小女儿也都做起了生意。住在大儿子买的高层楼房里，樊碧荣终于卸下了肩头的重担，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哭，笑，都是因为欢乐。哭的人知道而笑的人并不知道，这欢乐是多少痛苦所换来的……”在路遥《平凡的世界》里，双水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孙少安终于过上了好日子；而樊碧荣在她那个平凡的世界里，靠着勤劳和智慧，凭着一股子倔劲和韧劲，也终于享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