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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12月02日
丰子恺:
像个大人生存,像个小孩生活
  “《丰子恺画画不要脸》。”有一次,丰子恺在家里读报,赫然看见了这样一个醒目的标题。他大吃一惊:自己向来与人无争,为何有人要如此中伤自己?当他读完全文,才明白,原来这篇文章是在分析他漫画的特色。
  这篇文章的作者认为,丰子恺画里的人物,即使没有眼睛和鼻子,也仍然惟妙惟肖,富有意味。
  一幅《阿宝赤膊》,画的是丰子恺的女儿小阿宝的妙相。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活泼的童趣。
  除了绘画,丰子恺先生在音乐、文学、教育、翻译、书法等领域都有很深的造诣。但当他回首往事时,却说:“我的一生都是偶然的,偶然入师范学校,偶然欢喜绘画音乐,偶然读书,偶然译著,此后正不知还要逢到何种偶然的机缘呢。”
  人生的路,很多时候需要拐弯
  有人说,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地在做选择题,小到考试时选ABCD哪个选项,大到去哪所学校就读、选择什么职业、和谁共度一生,所有这些选择,造就了每个人的不同。每次站在这样的十字路口,原本同行的人,终要去往不同的方向。如许时分,难免感时伤怀一番,但最后还是得拍拍彼此的肩膀,用力地吸几下鼻子,继续往前走。人生就是不断地告别、出发,再告别、再出发。如果太留恋往昔,也就会错过之后的风景。
  丰子恺的一生,也并不是一条大路通到底、顺风顺水的。1898年11月9日(光绪二十四年),浙江省嘉兴市桐乡市石门镇,一个叫“丰润”的孩子出生了。他是家里的幼子,有六个姐姐。父母十分喜爱他,给他取了个小名叫“慈玉”。丰润念小学时,有一次家乡要搞选举,老师说乡下人文化水平低,笔画太多的字不好写,于是丰润就改名为“丰仁”,正巧浙江读音里“润”和“仁”也很相近。后来丰仁考入杭州浙江第一师范学校,由于写文章很好,深得国文老师单不庵的器重。单不庵觉得在“丰仁”之外应该有一个双名,而“慈玉”是小名,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名字“子恺”,“恺”字寓意“安乐”。但祝福毕竟是祝福,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因为受到名字的庇佑就无忧无虑。而丰子恺后来的人生,确实也并不像名字所寓意的这般安乐、平稳。
  喜欢的事,认定了就要勇敢坚持
  丰子恺的父亲是清朝最后一科进士,在那之后,科举就被废除了。中了举却不能步入仕途,换作是谁都会郁郁寡欢。而在伤心失意之余,他却仍然重视诗酒生活。丰子恺曾回忆道:“父亲的晚酌,时间总在黄昏。八仙桌上一盏洋油灯,一把紫砂酒壶,一只盛热豆腐干的碎瓷盖碗,一把水烟筒,一本书,桌子角上一只端坐的老猫。”
  他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小学毕业后,丰子恺和邻居的儿子一起去杭州投考。和今天很多家长一样,丰子恺的母亲希望儿子将来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份稳定工作,于是再三叮嘱他去考第一师范,以后可以回乡当小学教师,安安稳稳的,多好。事实上,丰子恺最终也确实去了浙江第一师范学校,却并非是为了满足母亲的愿望。他当时同时报了三个学校,而最终选择第一师范是因为它规模最大,能更好地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在学校的头两年,他成绩很好,经常得第一名。谁知后来上到了李叔同先生的绘画课,成绩一落千丈。事情是这样的:
  一次,李叔同称赞他:“你的画进步很快!我在所教的学生当中,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快速的进步。”于是,大受鼓舞的丰子恺抛弃一切学科,埋头研究西洋画,还经常逃课去西湖写生。 
  你看,大师也曾是任性少年啊!“我的心犹似暮春的柳絮,随了机缘与风向而乱走,全部抱定自己的主见。”偶然与机缘,很多时候是一对双生姐妹。
  而丰子恺在机缘面前,不思前顾后,很有主见地跟随自己的心,并付诸行动。出于对绘画的热爱,丰子恺无暇修习教育学方面的课程。毕业后,他没有回乡做老师。美术水平很业余的他,也跨不进西洋画的门槛。后来,丰子恺去了上海,在友人创办的专科师范学校当西洋画老师。在这个过程中,他渐渐发现自己的水平还是不够,想去日本留学,却因为没钱,不能成行。类似的境况也发生在现在很多年轻人身上,比如“我不喜欢我学的专业”“这份工作跟我想象得太不一样了”。“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年轻人总能发明出一句句调侃力十足的流行语来自嘲。但是,这种困窘其实并不是一个人的遭遇。危机中蕴含着转机,与其说这是一种阻力,不如说它是命运的馈赠。弄清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就勇敢地去尝试。走下去,坚持走下去,路才会越来越宽。后来,贫穷的青年美术老师丰子恺还是去成了日本。他从姐丈、岳父和朋友那里借得资金,去日本游学十个月,学绘画,学音乐,学日语。十个月的时间,连他自己也觉得太匆匆,想学的东西没有真正学牢靠,但这段经历对于他的艺术人生来说,是一次极具转折作用的停靠。
  对这个世界多一点童真和温情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孩子,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丰子恺是在温情的包围中长大的,因而他看待事物的眼光总流露着温柔和悲悯。这种特质见诸笔端,就表现为平易的文字和纯真的画风。他的作品,不论是文字还是绘画,多以身边人为题材。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琐碎小事,在他那里,总能有新的意趣。不知是不是因为曾经就读师范学校的缘故,丰子恺特别关注孩童。他会站在父亲的角度,用文字记录自己孩子的成长:“瞻瞻!你尤其可佩服。你是身心全部公开的真人。你甚么事体都拼命地用全副精力去对付。小小的失意,像花生米翻落地了,自己嚼了舌头了,小猫不肯吃糕了,你都要哭得嘴唇翻白,昏去一两分钟。外婆普陀去烧香买回来给你的泥人,你何等鞠躬尽瘁地抱他,喂他;有一天你自己失手把他打破了,你的号哭的悲哀,比大人们的破产、失恋、brokenheart,丧考妣、全军覆没的悲哀都要真切。”虽然舍不得看见孩子长大,却也对其道出父亲的期盼和祝福:“你往日的一切雄心和梦想已经宣告失败,开始遏制自己的要求,忍耐自己的欲望,而谋他人的幸福了;你已将走出惟我独尊的黄金时代,开始尝人类之爱的辛味了。”很多成年人眼里,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遇上孩子顽皮的时候,就施以严厉的管教和规训。丰子恺则不同,作为父亲,他持有这样的态度:
  “天地间最健全的心眼,只是孩子们的所有物,世间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们能最明确、最完全地见到。我比起他们来真的心眼已经被世智尘劳所蒙蔽,所斫丧,是一个可怜的残废者了。我实在不敢受他们‘父亲’的称呼,倘然‘父亲’是尊崇的。”他的漫画作品常以孩子为主人公,其中很多都蕴含了对教育的思考,即使放到今天来看也毫不过时。
  他本来只是一名普通教员,后来却成为一代杰出的画家、散文家、美术教育家、音乐教育家、书法家和翻译家。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偶然入师范学校,偶然欢喜绘画音乐,偶然读书,偶然译著”。但是,能够成为一代大师,靠的绝不仅仅是偶然。面对机遇,他选择勇敢地追随,而不是坐等机遇流失。所以,也请你像丰子恺先生那样,认准了一件事,就努力去做。如此,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