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安市退耕还林工程管理办公室提供的4张卫星遥感植被覆盖度图像中,从2000年的“半黄半绿”到2010年的“一片碧绿”,再到2015年的“整片深绿”,时间的刻度显示出生态恢复的艰辛历程。
“从兄妹开荒变为兄妹造林”
一刮风,黄土、沙尘遮天蔽日;山光秃秃的,时常连个柴棒都难捡到……“下一场山雨褪一层泥,种一茬庄稼剥一层皮,村里人每家种几十亩地,却还可能饿肚子。”这是延安市吴起县南沟村村民闫志雄的历史记忆。
没树没草的秃山留不住雨水,一下大雨就容易发山洪。在志丹县永宁镇,50年前李玉秀的婆姨就被山洪冲走了。“寻了半天,只在河沟边找到一只鞋。”隔着几十年时光,李玉秀今天仍难掩悲意。
贫瘠多灾,黄土成殇。土地不再荒凉,生活不再贫苦,成为延安人的渴望。
逆转最初出现在延安北部自然条件更为恶劣的吴起县。
1997年,把山羊养殖作为支柱产业的吴起县,邀请世界粮农组织的几位专家来考察当地畜牧业。“我们的本意是想请专家支招,让我们把山羊养殖做大做强。但是专家来一看,在跟县领导座谈中指出,吴起不适合再养山羊。”时任吴起县畜牧局副局长的高增鹏说。
这场没有达到最初目的的座谈,却给吴起县领导敲响了警钟。1999年,在深入调研后,吴起实施封山禁牧、植树种草、设施养羊,一次性淘汰散牧山羊23.8万只。
禁牧之初,很多农民跑去责问当时任吴起县委书记的郝飚:“凭啥老祖宗几辈里都放羊,现在你就不让放了?”有人甚至扬言要赶着羊到他的办公室去。
郝飚说:“以吴起当时的环境,18亩天然草场才能养一只羊,但是人工种植的草场,一亩就可以养两只羊。相差了几十倍啊!”这本账,他反复算给来找他“算账”的群众听:“你说老祖宗几辈都放羊,那你富了吗?你要富了,就按你的路子走;你要没富,就按我的路子走。”
1999年,中央启动退耕还林政策,要求延安“从兄妹开荒变为兄妹造林”。“当时我瞬间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这说明我们的路子走对了!”郝飚在接受半月谈记者采访时感慨不已。
种出高原上的“江南”
1999年退耕还林后,闫志雄就带领村民种树。闫志雄说,在干旱缺水的陕北地区,栽树“比登天还难”。
“春天种的死了,秋天继续补种;第一年种的死了,第二年继续补种……有时候一片林子要经过五六次补种才能真正长起来。”闫志雄说,“没有捷径,就是这样坚持种。”
为了种树,延安人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在延安黄河两岸的白于山区,为了在陡峭的山崖上种树,农民们把树苗放在背后的背篓中,匍匐着身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自20世纪末国家启动退耕还林工程以来,延安共完成退耕还林1077.46万亩,植被覆盖率从2000年的46%提高到2017年的81.3%,在卫星遥感图上清晰可见一条绿色的分界线,与行政边界相吻合,标志着“绿色延安”已经形成。
气象资料显示,退耕还林后,延安沙尘天气明显减少。城区空气优良天数从2001年的238天增加到2017年的313天,入黄泥沙量从退耕前的每年2.58亿吨降为0.31亿吨。一位从广州来延安培训的干部说,他第一次来延安,没有见到预想中黄土高原的荒凉,满眼绿色恍若置身江南。
捧上“金饭碗”
退耕还林启动后,吴起县马家湾村村民马有恩每年能获得国家补偿款1000余元,一直领了16年。他指着自家退耕后的林地,只见藤缠枝绕、满目葱茏,林间鸟语花香。“国家给着钱,吃粮不成问题。现在苦少了,光景好了。”
延安市宝塔区南泥湾镇镇长黑学良向半月谈记者介绍,南泥湾近几年还精心打造“生态经济”,让春花、秋叶、稻田、鱼塘形成四季不断的美丽风景,让“绿色”与“红色”旅游相映成辉。“目前南泥湾农民新增收入中的10%至15%,来自生态经济。”
在延安,宝塔、安塞的山地苹果,延长、宜川的花椒,延川的红枣,黄龙的板栗、核桃,成为退耕群众重要的收入来源。在主导产业支撑下,延安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退耕前的1356元提高到2017年的11525元。
“生态兴则百业兴。做到生态养民,才能巩固退耕还林的成果。”安塞区委书记任高飞说,远山是生态林,近山是经济林,安塞坚持“生态+”,发展6万亩蔬菜和40万亩山地苹果,去年农民人均收入达1.22万元。
陕西省委常委、延安市委书记徐新荣表示,只要方向对,不怕路程远。延安将坚持生态建设,一任接着一任干,守护好延安的绿水青山,让绿水青山成为金山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