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去过姑姑家了。
快到家了,已经到了T字形胡同的入口了,一团浓绿迎面扑来——小胡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两边长满了木耳菜,近似圆形的叶子绿油油的,在阴影里泛着亮光,好像每一片叶子上都有一个新的生命在颤动!长长的、细细的藤蔓在地上自由地匍匐,随心所欲,想爬到哪里就爬到哪里!前年来此时,看到了这些小东西,非常喜爱,后来临走时又摘下了好多叶子,回家后老公用开水烫了烫,放上蒜泥凉拌,清香扑鼻,咀嚼时如吃木耳一般清脆爽口,味道好极了,难怪乎会被称为“木耳菜”了!
到了小胡同的尽头,再往左拐,第一家是孟奶奶家,第二家就是姑姑家了。与往常不同的是,刚一转身,就置身于一个郁郁葱葱的葡萄架下。葡萄树长势喜人,叶子青翠欲滴,重重叠叠的,没有一丝缝隙,抬头很难看到上方的天空,有一株葡萄树的枝蔓溜到了姑姑家的房子上,看样子还没有要回头的样子!前年来时,孟奶奶在家门口种的几株葡萄树还小得很呢,贴在墙壁上不显眼,两年的功夫竟有了这样大的变化!真让人惊讶!遗憾的是,整个葡萄架竟没有一串葡萄!是已经全部摘完了吗?看着这些旺盛的叶子,我想象着上面挂满一串串葡萄的样子,不禁垂涎欲滴了!
穿过郁郁葱葱的葡萄架,小胡同的尽头就是姑姑家了。啊!瞧,姑姑家门前花团锦簇,种的什么花呀?我快步走上前,原来是重瓣的小桃红,一朵朵端庄艳丽,极像了美丽的茶花。花儿开得可真多啊,一朵连着一朵,一簇挨着一簇。近处的几棵颜色浅,像一团团粉色的云霞,远处的颜色深,一片火红。还有一棵小桃红上竟然开着两种颜色的花——紫色和粉色!真令人赏心悦目!
进家后,儿子和姑姑家的涵涵玩得不亦乐乎。我看到涵涵的手指甲被小桃红染得红红的,真好看,就不禁夸赞起来。儿子看了看涵涵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羡慕得不得了。于是,我便和姑姑一起到院外摘小桃红。
那么多的花儿,那么漂亮的花儿,让人爱不释手,看来看去,我竟舍不得摘下一朵。姑姑说,放上一点儿白矾,捣碎,把花泥儿铺在指甲上,再用麻叶一包,两个小时就红了。摘好了花,姑姑又到屋后帮我摘了许多柔软坚韧的野麻叶。
临睡前,我给儿子包了指甲。第二天一早,看到自己鲜艳橙红的指甲,他嘿嘿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
儿子不愿洗手,害怕颜色会被洗掉,当我再三保证不会掉色时,他才勉强同意。出去玩时,他也到处炫耀他的红指甲。无论在哪儿,遇到谁,他都会举起两只小手问人家:“好看?”惹得邻家一对双胞胎小妹妹眼巴巴地看着。我便把剩下的花泥儿大方地送给了她们。
儿子的举动不禁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每一个有女孩的家庭都会种上几棵小桃红,不过,那时的桃红花都是单瓣的。到了五月底,娇艳的桃红开花了,远远望去,活像一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虽说六七岁大小,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呀,课下,我会经常和同龄的几个女孩摘桃红包指甲,也会经常比一比谁的指甲染得最红,最好看。在没有桃红花的日子里,女孩们也有办法——挨家挨户搜集变蛋灰,捻碎后再和上从货摊上买来的廉价染料,涂在指甲上,照例用梅豆叶或野麻叶包起来,第二天早上,指甲也同样是红艳艳的……
二十多年前那遥远的记忆,纯真又美好。
如今,各种各样的美甲店铺应运而生,颜色的多样以及花纹的丰富都是小桃红无法比拟的,可是,小桃红给人们带来的那种天然的欢乐和情趣却是美甲师们永远也给不了的!
看着儿子欣赏自己指甲时高兴的模样,我对小桃红深深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二十多年前,小桃红装点了我的童年,二十多年后,小桃红又装点了孩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