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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心中的鲁艺
    ●5月24日,在桥儿沟鲁艺旧址,老鲁艺学员邬析零之女邬枫(左)向鲁艺园区捐赠父亲遗物。    本报记者祁小军摄
  5月24日下午,一群与鲁艺密切相关的人聚在了一起,谈论有关鲁艺的点点滴滴。
  他们大都是赫赫有名的艺术家,或是鲁艺的老校友,或是鲁艺老艺术家们的后人,或是一直对鲁艺有特殊情结的人……我们一起听听,当年的鲁艺在他们心中是怎样一种鲜活的存在,对如今的鲁艺,他们还有怎样的祝福和期许。
   解冰:圆了80年的梦
  本报记者 忽弋琛
  80年前,她曾向往着延安,向往着鲁艺,但却为了执行任务与延安擦肩而过;
  80年后,她终于来到了向往已久的革命圣地——延安,来到了曾经心目中的神圣学府——鲁艺。
  她叫解冰,是曾经的抗敌演剧二队的老队员。已被中华民族唱响了80年的《黄河大合唱》的首创者们,就是从她所在的演剧二队发展出来的。如今,已是97岁高龄的解冰虽然头发花白,可依然脚步稳健,精神矍铄。提到鲁艺,她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回忆起80年多前的事情,仿佛还在昨天。
  80年前,年轻的解冰和很多从事文艺工作的年轻人一样,向往着延安,向往着鲁艺,鲁艺在她心中是一个神圣的艺术学府,她想到这里来学习革命理论,革命知识。1939年,她在来延安的路上遇到了抗敌演剧三队的队员。队员们告诉她,他们已经在延安演出了《黄河大合唱》。“你就别去了,参加队伍,去执行新的任务吧!”于是解冰加入了抗敌演剧队,与她所向往的延安、向往的鲁艺擦肩而过,跟着抗敌演剧三队的队员们来到了山西,成为抗敌演剧二队的队员。
  当时演出队的条件极为艰苦,没有灯光,没有像样的舞台、乐器,队员们就用子弹壳做乐器,用汽油桶自制贝斯,喝水的缸子插上五六根木棍,也就成了打击乐器……他们用这些自制的乐器,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奏响一曲又一曲乐章,为号召全民抗战和争取抗战最后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后来,解冰跟着队伍去了东北。
  就在上个月,在《黄河大合唱》首演80周年这一天,解冰被搀扶走上了央视《经典咏流传》的舞台,她站在年轻的合唱团里,不逊于年轻人的昂扬自信,依然站姿笔挺,精神矍铄。
  在此次中央音乐学院·延安“5·23”音乐节上,解冰再次受邀走上了延安宝塔山下音乐节开幕式的舞台。时隔80年,她终于来到了延安。
  5月24日举行的“我们心中的鲁艺”座谈会,主办方考虑到解冰的年龄,本不忍让她过多劳累,可解冰却坚持要来她曾经向往的鲁艺走一走,看一看,“这是我80年的心愿啊!”望着鲁艺旧址周围的山林草木,解冰想起了当年在山西进行文艺宣传演出的岁月,“那儿的山沟沟也和这儿一样。”当别人夸她身体硬朗,腿脚麻利时,解冰打趣说,“当年我们就是靠两条腿走到山西,走到东北去的,从这个山沟沟走到那个山沟沟,我的脚力呀,在那时候就已经练好了!”
  即将离开延安,解冰多有不舍,“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再来延安!”
  向延生:最年轻的鲁艺老校友
  本报记者 牛敏
  这一次为纪念“5.23”文艺座谈会讲话,跟随中央音乐学院的艺术家们来延安,向延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回延安了。
  “东山的窑洞是不是拆了?有没有留下最后的影像资料?”延安,这片他出生的黄土地,在向延生心中是老家一般的存在,所以,他每次都说“回”延安,而不是“来”延安。
  向延生,著名的音乐史学家,1939年,出生在延安鲁艺附近东山上的一孔窑洞里。
  他的父亲是著名作曲家向隅,老鲁艺音乐系筹建者之一,《黄河大合唱》在延安首演时,向隅担任首席小提琴师和乐队队长;他的母亲唐荣枚是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跟随丈夫来到延安,担任鲁艺音乐系教员,被称为“延安夜莺”。1940年《黄河大合唱》恢复《黄河怨》演出时,冼星海亲自挑选她为最佳演唱者,此后《黄河怨》的演唱一直由她担任。
  父母双亲巨大的光环是向延生对鲁艺感情的起点。但,他与鲁艺的故事却不止于此。
  1987年,中国延安鲁艺校友会成立后,向延生担任了17年的副会长和常务副会长,一直在为鲁艺老校友的事情前后奔忙。
  “这不光因为我父母是鲁艺的老艺术家,”向延生说,“我自己也是鲁艺老校友。”
  听起来有点难以置信!他今年才80岁。但确实如此。1945年,歌剧《白毛女》在延安首演时,6岁的向延生就参与了演出,是剧中年龄最小的演员。因此,他被认定为鲁艺的老校友。
  你听,向延生的名字,也打着延安的烙印。
  说起这个名字,还有一段故事,这名字是毛主席给取的。
  1939年7月1日,向隅夫妇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他们欣喜地给毛主席写信,希望能给孩子取个名字。
  信里这样写道:“我们的小孩——一个男孩——是七月一日生下来的,因为他刚巧在伟大的日子里进入了这伟大的时代,我们都希望得到您的光荣给他取一个名字,如果您同意的话请给我们回信。”
  18天后,夫妇俩收到了毛主席的复信,信中说:“取名延生如何?如以为不妥,请你们自己拟出两三个,我替你们选择一个。因忙迟复,是以为歉!此复向、唐二同志并庆祝你们的小孩。毛泽东九月五日。”
  这个孩子就是向延生。
  毛主席给他取名的信件,向延生一直保留着。出于私心纪念,很多次国家文物征集时,他都没舍得交出去,但2017年初,向延生把它捐给了延安鲁艺文化园区。
  对鲁艺特殊的情感,让向延生每次回延安,都关注着鲁艺的变化:环境整洁了,条件优越了,展出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丰富。向延生希望将来能更多挖掘出鲁艺的内涵,希望鲁艺精神发扬光大。他捐赠的那封被认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的信件,如今正保存在延安鲁艺纪念馆里。
  得益于父母的影响和自身特殊的成长过程,向延生后来专门从事音乐历史研究工作,1965年他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后,成为一名出色的音乐史学家,主要致力于中国近代音乐史研究。延安鲁艺,也是他重要的研究对象。他还受邀担任延安大学鲁艺学院客座教授,以实际行动给延安提供艺术支持。
  向延生说:“延安是个大有可为的地方,我希望更多青年艺术家,能像当年的老艺术家们一样,把艺术的根扎在这里。”  
  傅庚辰:传承鲁艺精神 再创优秀作品
   本报记者 雷荣
  在纪念“5.23”讲话77周年、《黄河大合唱》创作80周年之际,傅庚辰来到了革命圣地延安。这里,有他魂牵已久的延安鲁艺。
  傅庚辰,我国著名作曲家、中国文联荣誉委员、中国音乐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延安鲁艺校友会名誉会长。傅庚辰是延安鲁艺第八期学员,13岁离家参军后,在东北鲁迅文艺学院上学求艺,从此走上了艺术道路。
  在过去的岁月中,傅庚辰创作了大批代表着时代精神,反映不同时期军人情怀、战斗生活的歌曲。《红军歌》《红星照我去战斗》《映山红》《雷锋,我们的战友》《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地道战》等多部电影音乐脍炙人口,传遍了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深深地影响了几代人。
  这些年,傅庚辰回延安鲁艺很多次了,坐在鲁艺大教堂内,看着眼前悬挂的横幅标语,眼前的一桌一椅,老人似乎回到了烽火连天的昨天,见到了奋笔疾书的文艺青年,听到了振聋发聩的雄壮歌声。
  “在鲁艺的那段时间是冼星海创作最宝贵的时光。最艰难困苦的时期,他依旧奋斗不息,为人民创作出一批喜闻乐见的伟大作品,这些功劳是无可比拟的。”傅庚辰细细叙述着他对鲁艺的记忆。
  延安鲁艺,存留着傅庚辰的理想热情和青春过往。几十载的岁月更替,让曾经的懵懂少年变成耄耋老人,但那段激情岁月和鲜活记忆,还有扎根心头的鲁艺精神在他心中深深铭刻。
  “鲁艺精神就是文艺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就是文艺要扎根生活、扎根人民的精神。在鲁艺上的第一课,就是文艺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这个观念深入我的骨髓,融入我的血液,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里。”
  “冼星海的一生,选择了一条用音乐为人民服务的道路。我们要继承鲁艺的红色文艺基因,发扬鲁艺精神,不忘初心,继续创作出更多人民喜看爱听的文艺作品。”傅庚辰的话语重心长。
  庞书华是一名小学生,也是鲁艺文化园区的一名讲解员。为游客多次的讲解,让庞书华深刻了解了鲁艺的历史和文艺家们的感人故事,让她对这所特殊的学校倍感敬意。
  “那些不远万里来到延安鲁艺的青年,用文艺为大众谱出呼声,为抗战发出怒吼,让我更懂得了今天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听着庞书华稚嫩的声音和对鲁艺的追崇,傅庚辰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感到很欣慰。两个多小时的座谈,让老人有些疲惫,但看到庞书华走过来,傅庚辰便露出亲切的笑容,并与她合影留念。
  这次回来,傅庚辰把自己一生的精心力作《傅庚辰作品集》捐赠给鲁艺文化园区,作为展品永久收藏。
  “不忘鲁艺精神,不忘革命初心,为人民创作更多优秀作品。也祝愿延安建设得越来越好,人民生活得越来越幸福。”傅庚辰说。
   刘嘉绥:让鲁艺精神在新时代培根铸魂
  本报记者 忽弋琛
  在延安桥儿沟鲁艺东山上,坐落着一批窑洞特色的艺术家个人纪念馆群,在目前已经建成并对外开放的13个个人馆中,就包含了原延安鲁艺音乐系第一期学员、著名作曲家安波的个人纪念馆。安波,原名刘清禄,建国后,曾担任中央音乐学院首任院长。当年他搜集整理并创作出大量民歌,被称为“小调大王”,他所创作的《拥军花鼓》和秧歌剧《兄妹开荒》至今仍广为流传。
  在本次中央音乐学院·延安“5·23”音乐节期间,作为中国延安鲁艺校友会的副会长,安波之子刘嘉绥受邀来到延安。在5月24日举行的“我们心中的鲁艺”座谈会上,刘嘉绥深情地讲述了当年鲁艺的历史和发生在鲁艺师生们身上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他说,80多年前在中华民族最危难的时刻,父亲和全国各地的文艺青年们一样,怀揣理想,来到延安。在毛主席《讲话》的指引下,他们下基层,上前线,向人民大众学习,利用各种民间艺术形式,推陈出新,创作出一大批贴近生活、贴近人民大众,与党的时政方针紧密结合,大众喜闻乐见的优秀作品。这些作品鼓舞着中华民族的士气,是中华民族保家卫国的精神利器。抗日战争胜利后,根据中共中央战略部署,鲁艺师生组成文艺工作团陆续奔赴东北、华北等主要根据地和解放区进行艺术宣传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他们带着在延安形成的文艺思想和理念,秉承着延安鲁艺“艺术为人民”的信念与情怀,为中国文艺事业的发展作出了不朽的贡献。
  “鲁迅先生曾经指出,文艺是国民精神发出的火光,也是引导国民精神前途的灯火。”在刘嘉绥看来,做文艺工作的人,实际上是给我们自己的民族和国家做培根铸魂的工作。他认为延安鲁艺是中国革命文艺的摇篮,鲁艺的历史是和中国共产党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密不可分的,鲁艺的文艺工作者是以笔为枪的英雄,在抗日战争的前沿做出了巨大的牺牲,鲁艺的精神是永恒的。在当今时代,党中央号召我们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而作为当年延安鲁艺老艺术家们的后代,他们对鲁艺的历史更加了解,所以他们有责任也有义务联合当年的鲁艺学员、鲁艺老艺术家们的后人以及研究鲁艺的学者、关心鲁艺的媒体等这些“鲁艺群体”们,一起把鲁艺珍贵的历史资料挖掘整理好,把当年鲁艺的故事讲好,让更多的文艺工作者、更多的青少年走进鲁艺,了解鲁艺精神,让鲁艺这一当年的文艺精神高地在当代依旧可以起到培根铸魂的作用。
   凌飞:鲁艺就是我的“家”
  本报记者 牛敏
  这是凌飞第6次来延安,每一次来都倍感亲切。
  对延安,尤其对鲁艺,凌飞是有特殊情结的。父母都是鲁艺的教员,这让他和鲁艺之间有了更多关联。前些年,凌飞还担任过中国延安鲁艺校友会副会长。
  凌飞的父亲是著名导演凌子风,母亲是电影表演艺术家石联星。凌飞说,父母亲当年就是在延安相识、相恋,并因共同的革命理想和艺术追求最终走到了一起。延安被父母视为“重生之地”,因此,凌飞把延安看成自己的家乡,每次来延安都像回家一样,充满亲切感。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亲切感慢慢演变成一种责任。“就是心里越来越强烈地觉得,应该为家里做点什么。”
  能做点什么呢?
  凌飞记得父亲曾提起,当年在鲁艺的时候,有一次下乡演出结束,几个人边收拾东西边拉闲话,相互谈论起将来想干什么。父亲当时的心愿是:等不打仗了,等条件好了,要盖大剧院,要和大家一起演《茶花女》。
  如今,80年过去了,中国的大剧院遍地都有,歌剧、话剧随时能演,随时能看。凌飞感慨,父亲憧憬的美好将来,大概就是现在的样子吧。
  在物质条件极大丰富,经济越来越发达的今天,人们不断纪念鲁艺,怀念那些老艺术家们,究竟为什么?这些年,凌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凌飞说,他心中的鲁艺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延安时期的老鲁艺。
  对于父母亲所在的老鲁艺,凌飞说,他并没有参与,只能去听,去看,去学习,从父辈们的回忆和讲述里,从史料的记录和展示中,他看到包括父母在内的老艺术家们,在当时那样艰苦卓绝的环境里,依然在音乐、戏剧、电影、文学等诸多方面创造了一座又一座高峰,简直无法想象,心中充满敬意。
  这是他遥望和景仰的鲁艺,是艺术家们心里的一个里程碑。
  第二个阶段是建国后鲁艺老艺术家们创作的延续。
  凌飞说,父亲凌子风有个习惯,每次拍电影前都必须有个实习期,拍矿工就到矿井下实习,拍渔民就到渔船上实习,拍战士要到军营里实习……作为演员的母亲也有类似的习惯。他们常说,这是对艺术的尊重,对生活的尊重。
  “不仅是我的父母亲,我见过那些从鲁艺走出的老艺术家都是这样,他们的朴实、真诚,不只表现在对艺术的追求上,还表现在教会我们怎样生活,怎样做人。”凌飞说,这是他切身感受的鲁艺精神的延续和传承。
  第三阶段就是鲁艺的发展,凌飞称之为“未来的鲁艺”。
  祖国越来越强大,延安也告别了绝对贫困,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社会开始转型了。人们对精神文化的需求越来越强烈,那么现在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精神文化,我们之前积累的包括鲁艺在内的精神文化财富,到底应该怎么去传承和发展,这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认为,这才是今天的青年艺术家们应该研究的东西。”凌飞说,如今在他心中,鲁艺不再是一所学校,而是一种文化,是一种价值观,是一种精神存在。他更希望鲁艺能成为艺术家们研究的课题,纪念不单是回忆和怀念,如果能通过纪念展示出鲁艺的个性、气质以及对文化的执着追求,从而找到未来鲁艺发展的方向,这才是送给鲁艺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