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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百草园
■崔元成
  离开故乡多年,我经常想起我的百草园。最近尤为强烈,园子竟然多次在我的梦里出现:圈在围墙里头的园子,到处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草丛早已湮没了曾经天天经过的小路和那些柴疙瘩,我却看见草丛中爬行着又粗又长的赤链大蟒蛇在吞吐着火焰般的信子,煞是怕人。我担心地想,园子就在我家旁边,这大蟒蛇要是爬到我家院子里可了得,父母不是正好回故乡了么——每每梦到这里,我便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我所说的百草园只不过是故乡老宅旁边的一块荒地,地里长满了不知名的各种野草、野花和几棵果树。估计连树带草加起来也没有一百种,但是那里却曾是我儿时的乐园,所以姑且借鲁迅先生的“百草园”称之。
  百草园的确是我儿时的乐园。园子呈不规则状,大约一二十米见方,里面一间老房,大门紧锁,却经常有麻雀、松鼠自由自在地进出;形状奇特的树根疙瘩若干,那是我们玩耍时的座驾;零散几株果树,其中有一棵是全村为数不多的甜仁杏树;有平地也有起伏的土台斜坡;有遗弃的石碾子,还有被毁坏的从前的戏台遗址……总之这个地方在村庄里是独一无二的,不仅仅住在附近的孩子常来玩耍,全村的孩子都经常在这里集结。
  回顾童年的时光,百草园是我们上学的必经之路,生活中处处都有百草园的影像。春雨过后,我和小伙伴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园子里的草丛中,拣拾地软、挖小蒜,以调剂那时不太丰富的物质生活;夏日炎炎,园子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招来不少漂亮的蝴蝶翩翩起舞,惹得我们索性挥舞着自己的衣衫企图捕捉,以至于忘记了午休;随着黄叶片片飘落,虽然已经没有了好吃的甜杏,但是还有杜梨,还有高高挂在枝头上的红彤彤的柿子。经常是这样的,我和小伙伴们分别坐在那几个柴疙瘩上,嘴里呐喊着,就当是在驾驶着各自的战车,“车上”人员分工明确:有驾驶员,有炮手,有侦察员等待,彼此扔着小小的土块嬉戏。也许只有冬天,百草园才得以短暂的休眠,但是我们有时候会趁大人不注意,偷盒火柴,在百草园里点火玩耍。现在想来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好在没有引起过火灾。
  就这样,每天我上学经过百草园,放学我又经过百草园,周末和小伙伴们还是来到百草园玩耍。百草园陪伴我欢度过五彩的童年。
  突然有一天,出远门的五爷回来了,声称这园子是他的宅地,于是用围墙圈起了园子,唯一的出口还安装了一扇小小的柴门。虽然我那时早已不在村子里上学,但是每逢周末回到家总是习惯在园子里闲转,然而从此我只能徘徊在柴门之外,向柴门里张望着。一次次眼看着曾经熟悉的小路渐渐荒芜,那些柴疙瘩逐渐变小,甚至不见了踪影。
  哦,再见吧,我的甜仁子杏树!
  再见,我的柴疙瘩!
  再见,我熟悉的小路!
  再见,我的百草园!
  随着童年的逝去,我将永远地失去了你!但是那依稀的脚印将永远地留在草丛里,那难以忘怀的身影和场景将永远留在园子里。
  离开故乡又是多年,我常常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百草园。最近一次回乡,园子依旧围着墙,柴门依旧上着锁,园子里依旧荒芜着,但是当我将耳朵靠近柴门口,却又听见园子里一片久违的喧闹,眼前又闪现出一群熟悉的身影,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