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明
书作评介
随着“全民写作”的强势来袭,中国当代散文的民间性、原生态、率真感、自由度显著增强,呈现一片繁荣景象。但是,同时也加剧了散文写作的随意性、杂芜感和粗俗感,甚至出现“去深度化”“非艺术化”“去经典化”等声音。
这就好比进入了超市,虽然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但产品质量良莠不齐,顾客很难作出选择。
在延安众多的散文作者中,真正走心、在学习继承传统中创新发展、具有经典意识、经典元素和经典诉求的作品并不多见。而文学经典化绝对不应该是伪命题,“去经典化”更为谬论。当代散文如何与“全民写作”对话,确立一种标高、引领一种追求和风尚,进而撷英聚华、淬炼提升,在写作上“取法乎上”,在阅读上披沙拣金,不仅是应该的,而且是必需的、紧迫的。
说到这个话题,我想谈谈李世心的散文。是金子总会发光。我是在不经意间读到他的作品、喜欢他的作品、并开始逐步认识他、深入研究他的作品的。他虽然为业余作者,但其作品具有鲜明的特质、硬朗的风骨或者说具有学习经典、追求精品的高度自觉,最起码可以说他是把经典化概念引入散文的积极践行者之一。
首先,他的散文主题是深刻的、多元的,具有思想的深度与认识的高度。深刻的主题是文章的大脑和灵魂。经典的作品无一不是思想认识的经典。相对于其他文学形式,散文既具有边缘性又具有包容性,是以自我为载体,与文史哲经诸领域嫁接融通的产物。这就是古今中外思想文化经典大多以散文形式生成、存在、传承的主要原因。他是通过读史来思考社会、探寻生命、感悟人生、进而通过为文来传达思想感情、不自觉走上写作道路的。他的作品根植于现实生活,与底层人物气息相通,反映时代景观和社会问题,每一篇作品都是多维思考、透析开掘的思想认知产品。是“去商品化”“去商业化”“去名利化”的典型代表。譬如他发表于《西部散文》的《陕北人》,从陕北的地理、山水、历史、人文、文化等多视角观照陕北和陕北人,阐发张扬陕北人的人文精神与文化性格及其夺目光彩,进而进一步坚定陕北人的性格自信、行为自信和文化自信,林林总总、洋洋洒洒,气势磅礴、张力巨大,网络点击率突破二十万人次,甚至出现多次盗版现象,引起陕西文学评论界专家的注意。
其次,李文注重观照社会最底层小人物的生存状态及其命运,具有人性、人文、发展、未来等普遍命题的特殊表达自觉。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社会历史文化背景、思考方式和话语方式,其作品自然具有典型的个性心理特征和思想坐标,打着那个时代的深刻烙印。他的作品具有强健丰沛的人性内涵。而人性是文学表达的重点、难点和永恒主题。他的《狗日的呼延》,通过一个从事传统配种职业的小人物事业的兴衰和命运的戏剧性变化,深刻反映改革开放以来传统与现代、愚昧与文明的剧烈碰撞和新旧价值观的激烈交锋,读来令人啼笑皆非,在擦掉眼泪之后不得不陷入冷静深入的思考。《乞婆》《刘黑蛋》《老南瓜》《朱家河纪事》《最后一个秘方》《马上封侯砚》等,无一不是通过透析人性最幽深的洞穴和最柔软的部位,深情观照小人物的命运,张扬人性光华、彰显时代发展进步、深情呼唤未来,读来余音袅袅,长久难以释怀。“深入生活”虽然是个老掉牙的话题,但没有深厚扎实的生活根基,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再次,他的作品总是为家乡、为父老乡亲、为国之根本的农村和农民谠言,具有深沉的乡土情怀和民间情怀。他根在农村,农村是他思考一切问题的原点,农民是他关注表达的重点,家乡永远是他作品最肥沃的土壤,“城乡二元结构”、文学上的“农村包围城市”永远是他思考表达的基点。他认为,农民的表情就是国家的表情,农民的命运就是国家的命运。他的《虱子都去哪了》《人间草木》《时间的尺码》《风筝那头是故乡》等系列作品,有着深沉悲悯的怀旧情结,通过观照历史、拷问现实,深情呼唤处理好工业化、城镇化、科技进步、经济发展与保护环境、绿色发展、健康生活方式的关系问题,实现乡村振兴,彰显出难能可贵的文化良知。
最后,他的作品具有自己的表现形式、行文风格、话语特色和独特语境。他阅读量大、知识面宽,善于思考、思想敏锐,曾经通篇研读翻译过《史记》,酷爱罗贯中大开大合、收放自如的行文风格和蒲松龄精准凝练的“电报体”。有评论家说他的作品“具有明清笔记的风格”,是现代版的《世说新语》。有位女作家评论他的作品气质“很爷们”。对于一位业余作者来说,这个评价是比较高的。不过也反映出他深厚的文史功底和驾驭语言的非凡能力。
话语多元、选择多样、秩序重建、走近经典,是散文写作不可或缺的高端追求和必由之路。经典是有尊严的。追求经典、创造经典是艰难的。延安是文学艺术的沃土,曾经创造了许多经典,成就了一个灿若星空的经典作家群体。新时代,希望延安的文艺工作者们接过接力棒,向着经典的高峰继续奋力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