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有11年了。年月虽久,我却时时会想起母亲来。
前些天回家,看到寂寞地静守在旧窑洞里的纺车、织布机,睹物思人,就想起了我慈祥可爱的老母亲,仿佛看到老母亲还坐在织布机上忙碌。
记忆中,多少个日日夜夜,纺车嗡嗡地旋转,织梭循环往复。多少个犬吠的静夜,鸡啼的黎明,多少个寒风呼呼的深夜,母亲就是在纺车前,织布机前。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嘤嘤嗡嗡的纺线声,哐嗒、哐嗒的织布机声回响在我们家的那个土窑洞里。那个年代,我们家8口人的穿衣全靠那纺车、织布机。
每当夕阳西下,夜幕覆盖大地的时候的,母亲便开始了纺线、织布工作,那纺线、织布的剪影成为我心中的永恒。
母亲白天到地里参加农业社的劳动,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纺线织布。母亲的纺线声便是我们的催眠曲,一觉醒来,还能听见母亲摇着纺车“嗡嗡”的响声,朦胧中,看见母亲伸了伸劳累的腰身,歇一歇,然后又摇起了纺车。
把棉花织成棉线后,母亲就开始准备织布了。织布的工序很多,从选线到经线,最后上机织布,需要引线子、缠穗子、缠拐子、浸线子、晒线子、上布机等十几道工序。这每一个环节都必须特别细心,稍有疏忽线缕便会缠结在一起。待一切准备停当后,在父亲、姐姐的帮助下,把织布机安在前炕上,这才可以开始织布了。
织布机就像一架钢琴,母亲在这架笨重的钢琴上弹奏着光景日月的进行曲。织梭在母亲的手中轻快地来回穿梭,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不知道是母亲在织布还是织布机在控制着母亲。母亲织的布料平整细腻,花样翻新。那些年,母亲经常被村里的婶子大嫂们强拉硬拽去帮忙。
哐嗒、哐嗒,我们在这熟悉的声音里安然入眠,母亲在昏黄的油灯下织布,经过数月的辛勤劳动,就织成数十米的粗布来。母亲在铁锅里染色漂洗后,再给我们量身裁剪,做成全家人一件件的新衣服。我小时候不太懂得母亲的辛苦,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寻常。长大后,读到古诗“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的诗句,才深深地读懂了母亲劳作的艰辛,才更深刻理解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一诗句的深刻含义。
这就是我的母亲,我的老妈妈,一辆纺车,一台织布机伴随了她几十年,她把对家庭、对儿女深深的爱织进这每一条经纬里,每一寸布不知渗透了她多少辛勤的汗水。
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再也听不到嗡嘤、嗡嘤的纺车声,哐嗒、哐嗒的织布机声了。但我对母亲、纺车、织布机的情感却珍藏在心灵深处,那笨重落伍的旧模样里写着母亲数十年的辛劳与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