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亚尔·伦纳德驾驶的张学良座机波音247同款机型
    ◀上世纪30年代的延安城
    ▼罗亚尔·伦纳德与接机人员、延安民众和红军战士等待周恩来登上飞机
    ◀罗亚尔·伦纳德
    ●《IFLEWFORCHINA》
    英文版封面
    ●毕醒世在翻阅资料
　　讲述/毕醒世 整理/忽弋琛
　　1936年12月12日，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爆发。事变发生后，受张学良的邀请，中共中央派周恩来率领代表团赴西安参与和平解决西安事变。一直以来，关于周恩来从保安出发，于延安乘坐张学良的专机前往西安的历史细节，资料中都鲜有表述。对此，市政协委员、特邀文史委员毕醒世经过长时间的找寻与研究，发现了《FOR-GOTTENTheAdven-turesofRoyalLeon-ardAVIATOR》和《IFLEWFORCHINA》两部外文著作，书中用文字与图片详实记录了这段历史。本期关注，让我们一起走进1936年,从一个美国飞行员的视角见证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之后几日，周恩来等中共要人由延安飞机场乘张学良的专机飞往西安，参与和平解决西安事变。那么，周恩来去往西安的具体日期是什么时候，接周恩来的飞行员是谁，他的亲历有文字和图片记录吗？我经过长时间找寻与研究终于发现《FORGOTTENTheAdven⁃turesofRoyalLeonardAVIATOR》和《IFLEWFORCHINA》两本书，用文字与图片详实记录了这段历史。
　　第一本书是由BarryS.Martin（巴里S.马丁）写的美国飞行员罗亚尔·伦纳德的传记，第二本书是RoyalLeonard（罗亚尔·伦纳德）本人写自己在中国6年的飞行记录。
　　其中，罗亚尔·伦纳德所写的《IFLEWFORCHINA》由纽约双日出版公司1942年出版。2011年，该书由刘万勇等人翻译成中文，并由昆仑出版社出版，译本书名为《我为中国飞行——蒋介石张学良私人飞行员自述》。而《FORGOTTENTheAdven⁃turesofRoyalLeonardAVIATOR》尚未见到中文译本。
　　以下，我将这两本书中，有关罗亚尔·伦纳德接周恩来赴西安的片段以及国内现有的资料记录给予梳理对比，以期在证实周恩来飞往西安的具体时间的同时，为读者还原一个较为完整的历史片段。
　　需要指出的是，显然从政治立场的角度看，罗亚尔·伦纳德和巴里S.马丁二人对共产主义有偏见和敌视的成分，但是我们在批判这种政治偏见与傲慢的同时，并不妨碍从一个事件亲历者的角度，较为详细地去了解那段历史。
 　 罗亚尔·伦纳德的秘密飞行
　　《IFLEWFORCHINA》一书记述了作者本人在西安事变发生后的一段时间内，多次往返西安与肤施（延安）的飞行中，接送了多批红军将领。令人遗憾的是，该书没有写明所接送的红军人员姓名；翻译成中文版的《我为中国飞行——蒋介石张学良私人飞行员自述》，译者也是遵照原文如实翻译，并没有对此进行深究；所使用的照片，也并非是原书所刊（原书中没有图片），与原书记录的重要事件仅有一张有直接的关系，其他的几乎没有直接的关系。尽管通过该书的描述，可以断定罗亚尔·伦纳德就是接周恩赴西安的美国飞行员，但是如果再找不到直接证据可以证明那些“大胡子”红军中一定有周恩来，这个“断定”也只不过是一种合理的推测而已。
　　在《IFLEWFORCHINA》（《我为中国飞行——蒋介石张学良私人飞行员自述》）一书中对于西安事变后，接疑似周恩来的共产党军队军官赴西安这一片段是这样记录的：
　　西安事变之后，宋子文到达西安之前，有一天，少帅令我第二天一大早秘密飞往肤施。刘先生说要跟我一起去。我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
　　第二天上午，我驾驶着飞机顺着一个幽深而狭窄的山谷往下滑着，向河边一个小型飞机场的简易跑道滑去。在这里，我们看不到接机的人群，显然我们成了不速之客。刘先生建议我们先不要熄火，飞机可以随时起飞，而他自己则披挂了好几支冲锋枪。过了几分钟，有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来到飞机跟前，刘先生和他们交谈起来。很快又出现了几个持有来复枪的人，我们随时准备开火。来的步兵越来越多，有些兵才不过十二三岁。
　　出发的时间到了，我却找不到刘先生。15分钟后刘先生再次出现了，和他一起的是6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他们都留着黑色的络腮胡子。一番寒暄过后，刘先生递给他们少帅的相片并告诉我和温格特，可以把带来的2500磅子弹卸下了。
　　这时我才明白，飞机上装载的子弹是少帅为了表示友好而提供给他们的。很显然，在和共产党领袖联络之后，少帅决定为他们提供大量物资援助。
　　我们对他们好奇，他们对我们也一样好奇。我们发现，佩戴着红五星帽徽的年轻战士都已经是身经百战的人了，我开始为他们拍照，一开始他们还有些害羞，后来就全心全意地配合我拍照了。我才知道，能够为一个曾经一直向你开枪的人拍照，多么让人心满意足啊！（注：罗亚尔·伦纳德驾驶飞机在向甘泉城守军投掷食品时，曾遭到红军不停射击。）
　　下午，人们又回来了，他们紧紧地挤在机舱门口，搞得我们想出入飞机都很困难。我们已经准备好疏散他们，温格特用催泪瓦斯枪冲着他们的脸开始射击。枪发出的噼啪声很大，这声音没怎么吓着中国人，反而把温格特吓坏了。人群里发生了一阵骚动，接着是一阵大笑，他们以为我们只是试图用空炮弹吓唬他们一下，于是站在原地不动。然而催泪瓦斯突然开始发挥效用了，泪水看起来像间歇的小喷泉一样从人们的眼睛里涌出来，从他们的下巴处滴下来。中国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飞机，你撞我我撞你的，看不出他们将走向哪里。他们看起来太滑稽了，看得刘先生、温格特和我都大笑起来。令我们惊讶的是，所有流泪的中国人都和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此时，我们听到“来啦”的叫喊声，一列长长的队伍朝我们这边走来，最重要的人物当然走在最前头，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副手们，每个人都按照各自地位的重要性先后跟上。他们走到飞机跟前时，我明白自己将要运送这批共产党人去西安。接下来我们开始帮他们上飞机。不管他们怎么抗议，我只让12个人登机，拒绝接纳更多的人。
　　降落在西安后，他们先是坐在飞机里，汽车到达后，他们竖起大衣领子，向等候的汽车跑去。
　　我们后来又去了肤施好几次。每次我们都会带去好多礼物：枪支、弹药、食物以及其他物品，而且每一次都会拉回来更多的长胡子共产党军队领导和他们的警卫。
　　罗亚尔的研究者——马丁所做的订正
　　2011年，由巴里S.马丁博士所著的《FORGOT⁃TENTheAdventuresofRoyalLeonardAVIATOR》在美国印第安纳波利斯出版。作者花了20年的时间，发现了大量关于这位被遗忘的飞行员罗亚尔·伦纳德（1905—1962年）的私人文献资料。该书全面记录了罗亚尔·伦纳德的个人经历，对于其在中国为张学良、蒋介石服务，为中国抗击日本侵略作出的贡献，特别是在陕北地区的飞行以及亲历西安事变等事实，做了详实的考证与订正。
　　如果说，我们对于上述罗亚尔·伦纳德的自传中其所接的军官是周恩来还是猜测的话，那么在《FOR⁃GOTTENTheAdventuresofRoyalLeonardAVIA⁃TOR》（《被遗忘的罗亚尔·伦纳德飞行员历险记》）一书中，作者很明确地指出了1936年12月16日，罗亚尔·伦纳德从延安接往西安的人就是周恩来的重要史实。更为重要的是，作者发现了罗亚尔·伦纳德在延安飞机场等待周恩来时的照片，并刊载在这本书中。
　　关于接送周恩来去往西安，马丁所著的书中是这样记录的：
　　12月16日，罗亚尔·伦纳德与共产党秘密联络员李先生（注：可能作者英文拼写有误，应为刘先生）和另一位运输部长李先生，带着四分之一吨重的子弹去延安。罗亚尔根本不知道这次旅行的目的，当他滑向一个又深又窄的山谷的河边降落时，他感到脊背上一阵寒意。很明显，这次飞行出乎意料，降落时，没有人迎接他们。
　　当李同志离开时，罗亚尔让波音的发动机保持运转。一群穿着破烂制服、扛着步枪的人具有威胁性地包围了飞机，其中一些人是杨虎城的手下，其他是十二三岁的男孩。这些人，正是之前向罗亚尔和温格特驾驶的飞机开枪的人。罗亚尔准备好了冲锋枪，以防不测。当人群走得太近时，罗亚尔和温格特发射催泪瓦斯驱散他们。
　　李同志带着6个威严的年轻人回到飞机前，把少帅的照片传给他们，让罗亚尔和和温格特卸货。罗亚尔才意识到，子弹是少帅给共产党的和平献礼。
　　听到“来啦”的喊声时，罗亚尔看到一个长长的队伍向他们走来，最重要的人物走在最前面。罗亚尔意识到必须让这队共产党人飞到西安。领袖周恩来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了两天才到达延安，准备开启他的第一次飞行之旅。
　　在协助周恩来和其他11名共产党人进入客舱后，罗亚尔和温格特把他们的两名同事装进了机头的行李舱。
　　飞机在西安机场降落后，共产党人拒绝离开飞机，直到有足够的汽车接送他们。周恩来虽然可能不喜欢这第一次飞行，但他一定很感激能够在两小时内完成这次旅行，要不然，骑马需要十天。
　　中文资料对这次飞行的相关记录
　　据考证，现有的中文资料中对于西安事变后，周恩来飞往西安的具体历史细节鲜有涉及，而具体的日期也并不统一，大多指向1936年12月16日、12月17日两天。
　　在《周恩来年谱1898—1949》（修订本）中的记录是这样的：1936年12月17日，偕罗瑞卿、许建国等九人从肤施飞西安。途中听取专程到肤施迎接的刘鼎关于西安事变情况的汇报。
　　而在周恩来身边的工作人员童小鹏所著的《目睹周恩来处理西安事变》（见《漳州职业大学学报》）一文中是这样记录的：12月14日清晨，周恩来率罗瑞卿、杜理卿、张子华、吴德峰、曾三、童小鹏、龙飞虎、陈有才、杨家保、邱南章以及警卫战士总共18人，离开保安向肤施方向前进。第二天下午到达肤施北门，黄春圃（江华）向周恩来报告，上午飞机来，因大家没有到达，飞机返回了。周恩来准备坐东北军的汽车去西安。16日中午，听到有飞机的声音。大家到达机场时，张学良的专机已经停在那里了。乘机前来接应的是刘鼎，向周恩来汇报说，昨天飞机来了一次，没有接到又飞回去了，张学良将军要我们今天再来接。周恩来对张学良将军的好意表示感谢，并同美国飞行员握手致谢，接着就问驾驶员这架飞机能坐几个人。驾驶员说，一共可搭乘10个人，除了他们2个驾驶员和刘鼎外，还能坐7个人。周恩来一算，根据工作需要，只去7个人不行。问驾驶员，是否可以多坐2人。驾驶员说，从载重来说是可以的，但是都坐在驾驶舱里就不能保持平衡。他说有一个办法，机头的行李舱是空的，可以躺2个人，这样飞机就平衡了。警卫员龙飞虎和杨家保自告奋勇去行李舱。驾驶员就把“飞机鼻子”的盖子揭开，2个人就钻进去了。周恩来指定罗瑞卿、杜理卿、张子华、邱南章、陈有才和童小鹏随他登机，吴德峰、曾三等人留下，等飞机来接博古、叶剑英时再去。飞机起飞时，已经是下午4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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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可见，现有的中文资料中对于周恩来赴西安谈判的具体时间虽不一致，但细节却与《FORGOTTENTheAdventuresofRoyalLeonardAVIATOR》和《IFLEWFORCHINA》两本书中的描述高度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