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铁锅里爆米花,至今记忆犹新。
爆米花是那个年代少有的零食之一,热性食品。农户多在冬季农闲下来,家家户户支锅上阵。
爆米花要准备的材料是土和搅棍。要四处找寻那松散的绵土,把绵土弄碎拿筛子筛一遍留下细土备用,也可用沙子代替。再要准备几截玉米秆,用它的根茎部分翻搅以免爆焦。这些材料准备好后,在院子里支一口铁锅,把土倒进锅里炒热,然后把玉米埋进土里煨,待玉米快熟的时候会有声音发出,这时候就要用玉米秆开始翻炒,边搅边炒,一刻也不能停歇。
火候此时很重要,不能太大,太大会外焦内生;也不能太小,太小玉米不易开花。搅的目的是为了使玉米受热均匀,外熟内熟。搅到一定程度,玉米在锅里噼里啪啦开了花。只要火候适宜,玉米多半都能开花。否则,玉米就开花的少,没有爆开的多。
搅动的过程,土被扬起,扑面而来,操作的人就被土包围。待结束,操作的人就变得灰头土脑。
农村那时没有自来水,洗衣洗头不方便,所以很讲究防护。头上要不拿一条毛巾围起来,要不就是拿围巾从额头往后把整个头包裹起来,是电影电视里农村妇女典型的模样:红围巾、花袄袄、大裆裤、粗布鞋。
小孩子围在锅边看,眼巴巴地等着。看见玉米起劲地爆开,欢呼雀跃,手忍不住伸进锅里拿几个烫烫的玉米花,就放进了嘴里。舌尖在嘴里搅动几下,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那醇香就留在了舌尖。
一家人闲下来的时候,围坐在炕头,拿搪瓷盘舀上一盘或者拿升子舀一升,你一把我一把地吃着,家长里短地闲聊,其乐融融。
小孩子贪吃,上学出门前,先把玉米花往口袋里装,口袋被装得鼓鼓囊囊。路上、课间甚至课堂上也偷偷地吃,吃到满嘴都是泡。
每个冬季,母亲都要爆几次玉米花,每次爆很多,毕竟张罗一次不容易。为防潮,爆好的玉米花多装在大塑料袋里,把袋口紧紧地扎严实,筐子里少量放些,方便随吃随拿。
待兄弟姐妹逐渐长大,母亲就把这差事交给孩子们去做。在农村,这些家务活通常是女孩子干。姐姐作为长女,担子自然就落在她肩上了。
爆米花伴我走过了童年。
到了少年时代,爆米花机器出现了,它属舶来品。据资料记载:中国老式手摇爆米花机是19世纪后期英国发明的,所以也称英式爆米花机。20世纪,电气化时代在中国开始盛行,老式爆米花机进入百姓视野。它加工原料多、范围广,玉米、大米、黄豆、蚕豆、黄米等大多数常见谷物都可以加工。
我的记忆中,村子里首次出现用机器爆米花的商贩应该在70年代末,着实吸引了全村人的眼球。只见爆米花摊位那里人头攒动,家家户户不是大人就是小孩提溜着玉米,都想看看机器如何爆。大家自觉地遵循先来后到的规则,等待的焦急,轮到的喜悦,一切都写在脸上。
炉火上架着黑乎乎的机器,师傅戴着手套,边拉风箱边摇动机器。旁边站着的人个个盯着机器。随着一声巨响,一团白烟升腾而起,热腾腾香喷喷的爆米花便装满了口袋,诱人的香气让口水随之而出——这是中国很多60后、70后、80后儿时美好而有趣的记忆。
爱吃甜食的,在爆米花里面放糖精。白糖在那时是奢侈物,都不舍得放。
操作者也有失误的时候。思想开了小差,时间记错了,打开锅的那一刹,黑糊了。这时,爆米花的工钱自然不收了。
那时交通不发达,煤运不进来,用机器爆米花也是各自从家里带着硬柴火,放在炉里烧。我上小学时,学校取暖都是自己提炉子拿柴,那时好像也没有烧炭的铁炉子。
现在,小区门口偶尔也出现爆米花的,这时多是贩子自己拿玉米大米爆好后装袋出售,少有自己拿玉米去爆的。
路边小卖部一年四季都卖爆米花。我跟丈夫散步,看见爆米花就眼亮,时不时五块钱买一大袋边走边吃,这时也不管路上遇不遇见熟人,有没有人笑话,过嘴瘾重要。
社会发展到如今,自己在家都可以爆米花。超市买好食材,按说明通过微波炉也可爆出一袋鲜美的爆米花。在电影院门口,更有爆米花的机器,只是为了让口感更诱惑、香气更浓郁,制作时会添加大量的油脂、糖、香精、色素等。
科技的飞速发展真的无法想象,上辈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现在足不出户可以买到东西,吃到食物,宅家一年生活都没有问题。
许是怀念过去,我还是喜欢吃原味的东西,比如小时候家里蒸的带麸皮的馒头、玉米面馍、红薯洋芋、小米饭等。一来是小时候的记忆让人终生难忘,更重要的是小时候的东西健康安全。
这些自然农耕种植的作物,不上化肥,不打农药,肥料全是用植物的枯叶、秆灰堆积发酵而成。虽然收益低,价格高,但它不会对我们的身体造成伤害。我总想,现在高价买放心的东西吃,总比把毒素吃进去,将来进医院花昂贵的医疗费划算。
前几天,远在农村的表姐给我捎来一大袋东西,打开一看,竟是白花花的玉米花。我忍不住大大地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吃起来那么香那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