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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的年味
郝承芳
知青修建王窑水库(资料图片)
女知青在窑洞前吃饭(资料图片)
  我离开曾经插队的延安下坪公社庙沟大队,已经近50年了。每当过年的时候,都会想起庙沟的巧婆姨们自家做的稠酒和油馍馍。
  庙沟是个比较贫困的地方,乡亲们平时吃饭,经常要搭配一些谷糠和野菜。但是乡亲们对过年都比较重视。每逢过年,即便平时再节省,辛苦了一年的乡亲们也会做一些好吃的东西。尤其是稠酒和油馍馍,更是每家必备的食物。
  庙沟都是山坡地,种麦子产量极低,种谷子、糜子长势还挺好。尤其是种的洋芋,不但产量很高,个头也很大,又沙又面,非常好吃。老乡们经常把它当成饭吃。
  做稠酒和油馍馍,都离不开糜子。糜子一般分为两种,一种软糜子,一种硬糜子,也称为软黄米和硬黄米。把这两样黄米按一定比例搭配好,磨成粉加上酒曲,盛在大瓦盆里放到炕上发酵。发酵好以后,放到锅里慢慢熬,熬成稠糊糊的膏状,稠酒就做好了。把稠酒盛到大瓦盆或者罐子里,喝的时候,烧上一锅开水,放上一些稠酒糊糊,小火熬上一会儿,就可以喝了。这其中米的搭配和发酵的温度,都很讲究,各家做出来的味道也略有不同。好的稠酒,有浓浓的酒香和米香,没有酒的辛辣味,甜甜的略带一点酸味,非常好喝,富含各种维生素,营养价值很高。
  临近年节,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着蒸白馍馍、黄馍馍,架上大油锅炸油馍馍,油馍馍也是用两种黄米发酵后做的,用手捏成一个个圆圈,然后放到油锅里炸熟。炸油馍馍必须得用陕北特有的小麻子油炸出来才好吃,味道也是甜甜的,略带一点点酸味。外酥里嫩,有浓浓的米香。
  我们第一次喝稠酒,是在1969年2月。临近春节的时候,我和知青们到团支部书记李桂兰家串门。记得那天天气很冷,李桂兰的婆婆——一个黑黑瘦瘦的老人见我们来了,就在后窑里开始忙碌。不一会儿,她就用托盘端过来几碗稠酒,让我们喝了暖暖身子。我双手接过碗来,只见大碗里盛了些像米汤一样的东西,它黄黄的,略带点灰色,散发着浓浓的酒香和谷米的清香。“这叫稠酒。”李桂兰笑着对我们说。
  我呡了一小口稠酒,口感滑滑的、甜甜的,甜中带点微酸。“真的太好喝了!”我不禁大口大口喝了起来,浓浓的香气充满了口腔,直到喉咙和胃里。一碗稠酒喝完,身上的寒气一扫而光,头上竟然微微出汗了。酒已经喝完,而酒的香气还在身体里面回旋,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从这以后,我就深深地爱上了陕北的稠酒。
  过年的时候,队里的乡亲们给我们送了不少油馍馍,放到窑里,能存很长时间。随吃随热,越热越好吃。油馍馍也是甜甜的,带一点点酸味。在乡亲们的关怀下,我们过了离开亲人的第一个春节。
  1970年后半年,北京干部老黄来到队里。为了方便管理,把后队的知青都集中到了前队,成立了一个知青大灶。1971年的春节,大家一起包饺子。老黄是西安人,教我们用白面炸馓子,大年初一带领我们一起给队里的乡亲们拜年。每到一家,乡亲们都会端上稠酒和油馍馍招待我们,让我们这些以前从不喝酒的人,过足了酒瘾。
  1971年7月份,我招工到延安大修厂工作,离开了庙沟。后来也喝过几次延安的稠酒,但总觉得都没有插队时在庙沟喝的稠酒那般醇香。
  离开庙沟快50年了,那里的山山水水,那里淳朴善良的乡亲们,那里年的味道,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