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在担水(资料图片) ●知青在下棋(资料图片) 我与北教场村今生今世注定结下了不解之缘,这是我的第二故乡,它将伴随我的一生。我很庆幸自己是2700名来富县插队的北京知青中最幸运的人。因为只有22个人被分到富县这个依山(太和山)傍水(洛河)的全县最好的村子,我就是其中一个。虽然我在这个村子只生活劳动了一年零七个月,但它留给我一生的财富取之不尽。
那年我18岁,正处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是北教场村教会我认识社会,认识现实,认识生活。它教会我劳动,教会我生产。它让我知道农民的辛苦和每一粒粮食的来之不易。我会永远记住那个小山村,永远记住那段不平凡的生活,记住那里的乡亲们,记住那里的点点滴滴。以至自从有微信以来,我的微信名就叫“北教场”,微信头像就是我插队时期住过的那孔窑洞。
离开那里之后,我曾三次回村。除第三次是因为专程探望我病重的大嫂,其余三次回村期间,都与昔日一同劳动过的乡亲们见了面,见面时的场景至今难以忘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昔日风华正茂的青年,今日已经年逾古稀。我们曾经的宋队长已是九十高龄,庞队长、大队书记王明德也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2012年和2013年我们回村时,他们还不顾年老体弱与我们见面;2014年再回去时,宋队长、庞队长已驾鹤西去。而我与王明德老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2014年。临回北京时,他来“富北宾馆”送我。来的时候,他仍像前两次送我走时一样,给我带了一袋小米和一袋黄豆。我很感激,一个自合作社起就担任我们大队书记的老人,一个有恩于我们的大叔,我何德何能,能得到老人家如此厚爱。临别时,我们相约下次再见。我反复叮嘱大叔保重身体,并告诉大叔我下次再来看他。可事与愿违,大叔于2016年已经去世。
此次回村,我仍住在“富北宾馆”。宾馆内的陈设依旧,我和大叔合影时坐的沙发依然还在,可斯人已去……睹物思人,我总觉得他老人家一会儿就来,他却永远也不能来了,怎能让人不唏嘘?
这些年,我插队时期熟悉的一些乡亲们也相继离世。此次回村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去王明德老人坟前祭奠老人家。因为我们曾有过约定,相约再见,可是这次却是我在外头,他在里头……
王明德老人曾经不仅是我们的大队书记,还是我们的恩人。在我们插队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一家收留了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曾一同度过了一段生活虽艰苦但很快乐的美好时光。即便是现在,谁或者谁家能收留三个素不相识的大小伙子,平添三张吃饭的嘴。尤其在当时生活条件相当艰苦的年代,陕北人民却能做到如此,这就是他们的朴实和对北京娃的那份厚爱。“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不能忘了那个时候帮助过我们的人。
大叔葬于名叫“骆驼山”的王家老坟。1969年,我们刚来村时,大叔的父亲老去,我们曾参加过他的葬礼。此次在大叔的儿子,也是我的发小茂林的带领下,我们踏着齐腰深的蒿草,翻山越岭,才到达埋葬大叔的地方。大叔的坟后埋葬着他的父母。人来自尘埃,又归于尘埃。他又像父母活着时那样来陪伴他们,而且是永远陪伴,不再分离。我们按照当地的习俗,给大叔的坟前摆了一些供果,烧了一些纸钱。由于当地有坟前不照相的习俗,我没有留下影照。但这一幕幕场景,已经深埋在我的心底……
随后,我们又回村看望了大妈。大妈今年也已86岁,身体还硬朗,只是失去了记忆,患有老年痴呆症。她16岁时嫁给了大叔,生了5个孩子。年轻时既要伺候公婆,养育孩子,又要下地劳动,生活很艰苦。对于过去的一切,她已经不记得了。就连大叔的去世,她都没有概念,偶尔仍然念叨大叔卖菜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对于我们,她也早已没有了印象。我刚告诉她我的名字,她转眼就说不认识。望着眼前这位迟暮的老人,我的心情五味杂陈。我们曾在一个锅里吃过饭,一个院子居住过,每天劳动回来,我们还可以休息,可她还要忙着给我们全家人做饭。待一切收拾完毕,下午又要下地劳动了。一年之中,除下雨和冬季,天天如此。现在,我们应该怎样做,才能报答老人家的恩德呢?虽然每次回村,我都给老人家留些钱。虽然那点钱微不足道,但我只能做到这些。我临走时去和她告别,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离别。看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有些哽咽,真不知自己是否再有机会见到她。虽然我知道这伤感的话不能说,但我心里就是难过……再见吧!北教场;再见吧!我亲爱的北教场的乡亲们;再见吧!大妈,保重!真心希望有一天再能见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