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参加工作没几天,母亲把柜子里存放的毛毯拿出来叠得方方正正,当着父亲的面郑重地交给我。
这是一块墨绿色、阳光下有些光泽的纯羊毛毛毯。父亲1948年夏天参军,从延川县清平川一个小山沟出发,徒步到延安住一宿,第二天中午到甘泉。下午部队列队,给父亲发了两套崭新的军装、枪、背包和这块军用毛毯。父亲在部队是轻机枪手,背着这块军毯参加战斗、剿匪、训练。冬天,披着这块军毯在雪地上站岗放哨。
这支队伍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甘泉县民警中队,负责人是甘泉县人民政府保安科王国儒科长,驻地在县城内原兵役局巷子,就是现在的城关派出所、法院、检察院所在地。部队主要任务是参加一些扫尾战斗。那时候,胡宗南围剿延安战略破产,军事上大败退,但是在甘泉境内还有一些零星小仗要打,剿匪、维护社会治安也是主要任务。所以,在执行机动任务的同时,民警中队还要负责羁押犯人。
五十年代,父亲和母亲结婚,这块军毯就是褥子。姐姐和我都是用这块军毯包裹着长大的。我结婚,有了儿子,又是这块军毯裹着儿子。在父母辛勤的抚养下,我的孩子长大了。那年,儿子响应国家号召入伍,去北京当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那时,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取出这块军毯,祖孙两代共话它的故事。几年后,儿子退伍回来,非要盖着这块军毯睡几宿。儿子说他在部队时,每当晚上站岗,他就能想起这块军毯的故事。他就下决心向爷爷看齐,刻苦训练,最终带回一块熠熠生辉的军功章。我把父亲和儿子的军功章同时摆在这块军毯上,父亲的奖章年代久远,明显有些发暗,但朴素的图案中饱含对祖国无限的忠诚。
后来,儿子服从组织安排,分配到国企工作。和同龄孩子相比,儿子少了一些张扬浮躁,多了一些忠诚勇敢,有他爷爷的秉性。
我和姐姐都是抱养的孩子。姐姐毕业于第四军医大学,立志做一名好医生,后来终于成为甘泉县第一位晋升高级职称的医生。至今快六十岁了,仍然兢兢业业,为广大患者服务。我十六岁正式学习美术,师从靳之林、刘文西先生。工作后,我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懈怠,在文联主席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二十年。回首近三十年的工作生涯,我在业务上静心修习,工作上勇猛精进,把毕生所学手把手地教给晚辈,不取分文。
父母去世后,我选了一块质量很好的墓碑,撰写了碑文,勒石铭刻,以此纪念这两位普通的老党员。一块军毯,浓缩着我们这个普通家庭爱党爱国拥军的情结,也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世代永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