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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花馍
  蒸笼冒着水汽,万物在朦胧中变得似曾相识。我拿起一块花馍,上面色彩斑斓,浓缩着春色。细细地嚼着,让甜味渗入心中。我望向尚未散尽的雾气,回忆涌上心头。
  我的家乡在黄土高原上,每到清明雨纷纷之时,家家户户便会做一种名为花馍的面食,让舌尖迎来最为纯粹的春味。
  数年前的清明节,我随家人回乡,在庭院中追着一只花蝴蝶,渴望衔住它双翼上春的双眸。“别皮了”外婆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乖乖地看着,外婆给你做好吃的。”眨眼间,不见蝴蝶踪迹,我便随手摘下树梢的一朵桃花,跑进屋里,将手中的烂漫别在外婆的银发间,像是皑皑白雪中绽放的一抹春意。外婆笑着,却不停下手上动作。只见她扯下一长条面,揉成了几个面团,捏着捏着,面团成了形,勾勒出了一只小鼠的轮廓。
  此时,我发现外婆布满老茧的手指分外灵活,看上去很像一个心灵手巧的艺术家,她仔细地用小剪子裁剪其棱角,再用梳子轻轻压出灵动的纹路,最后,小鼠被赋予绿豆制成的双目,眉间也缀上了一点嫣红。我刚想伸手把玩一下,却见小动物状的花馍均入了蒸笼,被水汽吞没,我便痴痴地望着,带着几分憧憬 。
  十余分钟后,花馍被摆上了餐桌,一眼望去色彩鲜艳、造型别致,均以生肖属相呈现,经水汽洗礼后,变得饱满且有精神。外婆看着孩子们争夺着那几个最大的花馍,眼角漾起了笑意。
  母亲细细地品味着花馍,回忆着之前的时光,“那时,生活穷困,白面稀少,清明时的花馍都舍不得吃,常是和红枣一起串成一个环,挂在墙上,每天只踮着脚啃上一小口,就很满足了。十个小花馍,能啃上一个多月。”我静静地听着妈妈的回忆,咬下一口花馍在嘴里,顿觉甜意在舌间绽放,似是咬下了一片暖暖的阳光,伴着一阵温暖的春风,带走的不仅是寒冬,也是那苦涩艰难的岁月。
  “之前的日子真苦啊!”外婆突然说道,“但那时,家人还能聚在一起啊。”夕日欲颓,落日拉长了桌前的长影,空荡荡的座位显得分外冷清。晚霞的金光一点点攀上了外婆的白发,衬出那桃花的红,映在她饱受岁月打磨,历经沧桑的面庞上,透出散不尽的惆怅。
  时光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岁月也终究消散。感觉时间过得飞快,我们转瞬又步入了快节奏的生活。但又迟迟不再见那小院桃花开。回忆宛如一个隐晦的梦,沉沦在雾里,看不真切。
  周五归家,踏入家门,只见母亲在厨房忙碌。我便凑过去看了看。一打开门,朦胧水汽扑面而来。看到我,母亲笑了笑,“清明节要到了,外婆寄了花馍过来。”透过眼前白雾,我仿佛看到了外婆拖着蹒跚的身影在厨房中忙碌的情形,看她用岁月将爱雕琢入眼前面团中,不禁湿了眼眶。不一会儿,一盘热乎手的花馍上了桌,花馍造型虽不如手艺人的精致,却和外婆一样,有颗炽热的心。这花馍正如她的生活,平实、纯朴却不失彩头,此刻,她必定注视着远方儿女的方向,盼着他们的归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我和家人一同登上通向陕北的列车。列车在一片绿意中穿梭,窗外怒放的桃花构成粉色的浪花,吹响春的号角,照亮前方归家的路。 (过瑾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