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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7月30日
蹲点
董治顺
  我在地方部队当兵服役30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团以上机关度过。工作、服务的对象,除正规部队外,大多是工矿企业和农村的基干民兵。因工作需要,下部队和工厂、农村蹲点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每次蹲点,或搞调研,或总结典型经验,短则十天半月,长则半年一年。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入伍前在农业社做过几年庄稼活,很喜欢和农民打交道。总觉得和他们心能想到一块,话能说到一起。尤其是那正宗的方言土语,听起来特别亲近,有味,入耳。
  在部队工作期间,我究竟到基层蹲点了多少次,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接下来,我就说说自己在陕北富县农村时候一次蹲点的经历。
  1973年6月,周总理陪同越南领导人访问延安。晚宴结束后,总理目送客人回到房间休息,接下来他主持召开了地区领导干部会议,听取了关于延安地区的经济发展和群众生活情况的相关汇报。当听到一些地方群众还吃不饱肚子时,总理落了泪,说:“我们对不起延安人民啊!”经反复研究,总理要求,一定要帮助群众把生产搞上去,提高粮食产量,改善群众生活,“三年变面貌,五年粮食翻一番!”时已75岁高龄的周总理,直到凌晨3点才回到简陋的南关地区招待所休息,5点又起床,准备陪同客人。
  为贯彻落实周总理的指示,陕西省军区党委决定,从当年起,在机关和所属部队抽调干部组成支农工作队,由领导带队,到富县4个公社分期分批蹲点扶贫,一期一年。
  时任省军区宣传处副处长的我,和王宗义、李友民等同志一起参加了第五期支农工作队,到政治部包扶的富县茶坊公社吉子湾大队蹲点。
  这个大队有两个小队,一个叫吉子湾,一个叫李家沟,同在一条线上,相距不过一二里路。背面全是山坡地,土质贫瘠,少雨多旱,基本是靠天吃饭。村前是西延公路,川流不息的洛河与公路之间是一块比较平坦的川道农田。所有社员的口粮、牲口的饲料、公购粮、预留子种都主要产自这片河道地。比起公社的其他大队,这里的条件算是比较好的。可即便这样,到了青黄不接时,不少社员还是口粮不足,生活艰难。
  1978年从春到夏,老天爷不睁眼,一直少雨干旱,连野菜野草都旱得不愿出土。眼看到了五月中下旬,玉米却无法下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变压器出了问题,一时修理不好,现成的抽水水泵使用不成。大队干部和我们支农工作组的几个人急得火烧火燎。有的社员看到此情此景,反倒来安慰我们:人忙天不忙,终究有一场雨!我们连着两个晚上召开大队支委会,共同出主意。
  会后,我突然憋出了个办法:挑水点种!山西有个闻名全国的生产大队,是农业战线的一面红旗,地处穷山恶水的山沟沟,竟用“千里百担一亩苗”的“笨”办法,使粮食连年丰收,社员口粮充足,年年超额完成公购粮任务,为国家作出了很大贡献。我曾去那里学习参观过。
  这个法子一提出,大家都很赞同。陕北富县一带天凉,无霜期比关中短,玉米生长期得120天左右。要是到了寒露,玉米还不能成熟,就白种了,等不起啊!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男女社员齐上阵,强劳力下河挑水,女社员和年老体弱者刨坑、点子、培土。大家天不明上工,天黑收工,硬是赶芒种到来之前点完了种。
  辛苦了一阵子,结果还不错。到了秋天,我们获得了粮食的丰收,大家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我蹲了一年点,整天和社员同时出工收工,早出晚归,自己也成了农民。
  至今,我还留恋那段在农村蹲点的日子。那段日子里,每天不等太阳压山,已经人困马乏;一挨枕头,不大一会儿就能梦见周公。失眠毛病治好了,安眠药不吃了,这意外的收获,让人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