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在长冲游玩,看到墙壁上有幅名为《采茶》的简体画,于是拍下来发到朋友圈。
画面上,翠绿欲滴的茶树丛中,有两个背着茶篓的姑娘。一位姑娘手捻春色,附鼻细嗅,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草木的芬芳;另一位姑娘一边采茶,一边回望身边的姑娘,茶香醉心,令人神往。
我在后面戏言: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曾经,我们在清明节假期,一起去长冲采茶。
有首歌叫《十里长冲好风光》,歌中唱道:“十里长冲十里长,麦苗绿来菜花黄,青棵嫩茶满山岗。高山低山万宝山,松竹林子花果香,一片翠绿不见天……”缘于这首歌,我才走进长冲的腹地,领略它的风光。
长冲位于万山镇,地处山峦之间,草木遍野,绿树成荫,溪水漴漴,环境清幽。每次来到这里,孩子们在河边网鱼捉虾,在林间嬉戏打闹,大人们漫步在4公里的塑胶跑道上,欣赏路边的各种植物,仿佛置身于陶翁笔下的田园。时光就这样慢下来,让人尽情体验大自然的妙处。
放眼长冲,到处是茶园,有的地处山腰,有的矗于田地,各有各的位置,各有各的风景。
我不懂茶,只是四处张望,盛世繁花。
友人有过采茶经历,娓娓而谈。
先说茶叶的季节性,清明节之前的茶最好,过了清明节,茶叶便老了,即使炒制出来,也失去了市场的价格。时间就是金钱,采茶期间,一茶一价。
其次是茶叶的产地,像白云春毫种植在山尖,云雾缭绕,雨露均沾,吸收天地之精华,是茶中极品。
再是采茶的样式,有一叶一芽,也有两叶一芽,因为氨基酸、维生素多集中在一二叶,而氨基酸是形成茶叶鲜爽度的主要成分,也是形成茶叶香气的重要物质。
最辛苦的,就是茶农。他们常常天不亮便背上编织的竹篓,带上一壶水,出门采茶。他们采茶条清理晰,顺着一根枝丫慢慢地捋下去,再去打理另一根枝丫。他们双手并摘,直到将所有的嫩芽纳入囊中。为了节约时间,他们中午也不能回家吃饭,继续头顶烈日行走在草木间,那场面不亚于农民的双抢季节。
茶叶不同于其他植物,采摘回去不能久放,时间长了就会发酵,因此失去茶叶的活性。茶农们即使满身疲惫回到家里,依然要抓紧时间杀青、炒制,第二天及时送到市场上交易,这就是茶农一年的全部收入来源。
说到这里,我们注意到路边有些野茶。
说是野茶,其实这些茶树原是生长在田地间,因为生态开发需要,茶园荒废,茶树就从路边、亭边、山野间从容不迫地长出来。
看着跃然而出的嫩芽,我们忍不住采摘起来。伸手,弯腰,钻缝,掐尖……乐此不疲。
晚上回家,她将铁锅清洗干净,然后点开小火,慢慢地炒制,一遍又一遍,似乎有种“且将新火试新茶”的况味。
那天晚上,她说,炒茶耗掉了三个小时的时间。
伴随她的,是一曲《半壶纱》:“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怎知那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风月花鸟,一笑尘缘了……”
如此美妙的音乐,再泡上一盏芽色的清茶,看着碧绿的叶片曼卷曼舒,一股草木清香扑鼻而来,直入肺腑,仿佛看见了世界的山山水水。
懂茶的人说,泡茶的水也极有讲究。陆羽在《茶经》中记载:“其水,用山水为上,江水中,井水下。”明代张大复在《梅花草堂笔谈》中记载:“十分茶七分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亦十分矣;十分之茶遇八分水亦八分耶。”雪水、雨水皆属软水,用来泡茶是不错的选择。
《红楼梦》里写妙玉为众人烹茶,用旧年蠲的雨水,已然难得。谁知还有更好的水源,她拿出珍藏五年之久的梅花雪为黛玉和宝玉煮茶。且不论她的区别之心,雨水、雪水煮茶,终是小女子的情怀。此举只应书中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说到茶,不得不提到唐朝的三个人。
第一个人是茶圣陆羽,他详细收集历代茶叶史料、记述亲身调查和实践的经验,对唐代及唐代以前的茶叶历史、产地、茶的功效、栽培、采制、煎煮、饮用的知识技术都作了阐述,历经二十六年,著就《茶经》。
第二个人是卢仝,他在品尝友人谏议大夫孟简所赠新茶之后,即兴大发,写出了著名的《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第三个人是赵赞“茶禁”,即对茶叶征税,开创了历史的先河。
同学久居黄山,对茶情有独钟。知茶,惜茶,懂茶,爱茶,是个有灵性的女子。经常看到有人喜欢将新茶放在冰箱里冷藏,她说,茶叶一夜之间从鲜叶到干茶,历经上百度的高温,如果立即放入低温的冰箱,会失去茶叶的原味,不如常温里静置一段时间,让它慢慢地苏醒,再加以珍藏。
原来,茶中有真味啊!只是我们都需要时间,慢慢地沉淀在光阴的河流里,细细品尝人生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