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在延安抗日军政大学作《论持久战》的报告(资料图片) ●爱国青年奔赴延安(资料图片) ● 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发布的招生广告(资料图片) ● 抗大学员毕业后奔赴抗日前线(资料图片) 一则招生广告,吸引无数热血青年毅然背井离乡,冲破日寇和国民党顽固派的层层封锁,从四面八方奔向这个神圣的地方——延安。
“啊!延安,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到处传遍了抗战的歌声;啊!延安,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热血在你胸中奔腾……”一首昔日传遍大江南北且流传至今的《延安颂》,激励着多少仁人志士从五湖四海、天涯海角克服重重困难来到这座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古城。
一声响彻云天的“到延安去”,鼓舞着多少知识分子放弃原本舒适安逸的生活,爬坡过坎、翻山越岭地来到这座小得可怜的“窑洞之城”,过起了箪食瓢饮的生活。
那么,延安究竟有着何等魅力吸引着他们?他们又是如何冲破重重艰难险阻来到延安?来到延安之后的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之后又会有怎样的生活呢?相信你能从本文中找到答案。
从1937年至1938年底,先后有1.5万余名知识青年奔赴延安,进入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这其中就有从冀鲁边区的乐陵县(现为乐陵市)前往的10多名青年。
到延安去,到抗日救国的前线去
1938年立秋节气的这天上午,王栻、侯宪武、冯克、王力山、小郑等一帮青年,说笑着走到乐陵县城丁字街头,看见一伙人仰着脸向墙上瞅着什么,便也凑了过去。
打眼一看,一行大字映入眼帘:抗日军政大学招生广告。
“呀,是延安的抗大招生!”王栻惊喜地喊出声来,转而激愤地说:“同学们,日本鬼子打来了,国家都快要亡了,我们甘心做亡国奴吗?”
侯宪武说:“咱们参加县抗日救国动员委员会的‘教员训练班’刚结束,在等待分配,是要去当教师的呀。”
“日本鬼子烧杀掠抢,无恶不作,所到之处枪炮声取代了歌声,剑戟取代了犁杖,屠杀取代了握手,悲泣取代了欢乐,我泱泱中华幅员辽阔,可哪里还有一块净土?哪里还放得下一张课桌?只有把小鬼子赶出中国,我们才能回到教室里安心教书。”王力山愤然地说。
“是啊,国家在被蹂躏,我们有书不得教,孩子们有学不能上,我们的结业证、文凭有啥用?”张其昌坚定地说:“我们决不当亡国奴,到延安去,到抗日救国的前线去!”
小郑说:“对,我们到延安抗大去学习救国本领,跟着中国共产党打完鬼子再回家教书。”
王洪渐听了摇摇头说:“小郑,你是女性,上延安路途遥远,说不定会遇到艰险,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花木兰、穆桂英不都是女性?抗日救国人人有份不分男女。”小郑搬出古代巾帼为自己佐证。
冯克高举起拳头:“我决定了,先上延安抗大学本领,再上战场杀敌报国。”
“告示上说了,招收18岁以上28岁以下的青年,你今年才16岁。”张维尚说。
冯克说:“我看清楚了。报名时我就说18岁,请学哥学姐们给我打打马虎眼,嘴下留情别说穿呀。待到了延安,我再向组织如实报告年龄,他们还能把我撵回来呀?”
张其昌关切地对冯克说:“你年纪小,这么大个事儿,先回家跟父母商量商量。”
“不行,一商量可能就去不了了。这件事我自己作主。”
“嗬,真没看出来呀,冯克同学人小主意大着呢。”赵希圣说。
王栻说:“同学们,冯克的话提醒了我们,主意要自己拿,咱们谁也别告诉家人,免得节外生枝。”
“对,保密。”大家统一了思想。
延安抗大招生的消息在教员训练班传开,又有一些同学报名。8月底,动委会批准王栻、冯克等9名同学,津浦支队两名战士,庆云、盐山、德平等县7名青年共18人,由老张、云涛带队奔赴延安抗大。
11天跋涉,到达南宫县八路军129师师部
9月2日清晨,王栻等18名青年从乐陵县城满怀向往地踏上征途,第一天步行90里路到了德平县城(现为临邑县德平镇)。他们平日没走过远路,由于心急,所以走得快,一天下来,人人脚上起了水泡。第二天醒来,一个个的腿僵硬得打不了弯,脚底疼得不敢着地,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街上的大娘见了,心疼地劝道:“孩子们,歇两天再走吧。”
“大娘,我们受得住,要是连走路都怕了,怎么上战场去打鬼子呀!”
“看看,都是好样的!真是帮抗日救国的好孩子!”
第二天又走了80里,到了陵县(现为德州市陵城区)神头镇。有人脚上的水泡破了,渗出了血;有人脚底的水泡连成片,血水和袜子粘连在一起,脱袜子时疼得“嘶嘶”抽凉气。但是,没有人畏惧。带队的老张不断地给大家鼓劲:“同志们,听说延安的‘老八路’——红军长征时跋山涉水,在枪林弹雨中走了两万五千里,我们要学习‘老八路’,练出铁脚板,一定走到延安城!”
第三天,大家走到了敌占区边缘,再往前走是津浦铁路。深夜,老张带领大家瞅空子跨过了铁路,向着西南方向的一个村子撒腿猛跑。众人刚到村口,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大喊:“干什么的?”随后,便“哗啦,哗啦”传来拉枪栓的声音。
“不好,是伪军!”大家转身又往回快跑,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挤到一起想办法。老张说:“我们对村庄的情况不明,绕开村庄从地里走。”众人同意。
黑夜里辨不清方向,大家在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绕来转去,累得筋疲力尽。凌晨走进离铁路十多里远的平原县苦水铺村,在一个老乡家住下。早晨,房东急切地把他们喊醒,说有3辆敌人的汽车向村里驶来。他们赶紧钻进了青纱帐。所幸,敌人的汽车是从此路过。他们不敢停留,一路西行,两天后赶到故城县郑口镇运河渡口。
郑口驻扎着国民党第29军南撤时留下的一部分散兵,团长叫胡海道。老张找到胡海道说明身份,胡团长一听是宋哲元(第29军军长)老家的人,热情招待,并对他们说:“去延安千里迢迢,沿途不是鬼子、伪军、汉奸把守,就是土匪强盗出没,你们手无寸铁怎么对付得了?在哪里都能抗日,我队伍里最缺少像你们这样有文化的青年,加入我的队伍吧。”
王栻代表大家婉谢说:“延安路上是危险重重,但我们不怕,不能半途而废。谢谢胡团长的美意,我们学习毕业后就回来,那时再加入贵部一起打鬼子。”
胡团长不好强留,放行他们渡过运河,18人继续前行。
夜晚,走到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洼里,路旁庄稼地里忽然间传来鬼哭狼嚎般的怪叫声,夹杂着枪声。他们知道,这一带住着胡海道的部队,没有鬼子和伪军,是胡海道企图以此吓唬住他们留下来当兵。大家簇拥在一起,相互壮着胆子往前走,越走勇气越足。天明时分来到岳阳店,胡部的一个营正在这里招兵,营长奉胡团长之命又挽留他们,他们再次谢绝。
经过11天跋涉,他们到达河北南宫八路军129师师部。18个人欢喜地高喊着:“胜利,胜利!”紧紧拥抱在一起。
登上太行山,宣誓:“不把日寇消灭光,决不回家”
18人在师部休整了几天,填写了入伍登记表,每人发了新军装,同其他地区来的同学共约40人被编入一个大排。大家高兴极了!9月21日,学生排从南宫出发。艰难困苦在考验着每个人,大多数同学信念坚定,表示:不怕苦,不怕难,不怕死,割掉皮肉还有筋,打断骨头还有心。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爬到延安城!
接近平汉铁路了。此时日寇正在进攻武汉,为了保证军队和物资安全南运,日军对平汉铁路严密封锁,铁路两侧五六十里的敌占区内村村设有维持会,实施强化治安,给通过铁路增加了困难。9月28日夜,学生排从距离邢家湾村不远处穿过铁路,走到离铁路七八里的一个村头时,骤然间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同学们来自四面八方,没受过军训,没见过阵势,夜间穿越敌占区本来就提心吊胆,人慌无智,他们呼啦一下子四散跑起来,有的钻进高粱地,有的蹿进菜园子,老张在奔跑中掉进土井里。负责护送的八路军战士着急地低声呼喊:“大家不要乱,别跑,回来!”
怪音消失了。负责护送的战士用联络信号把大家重新集合到一起就地隐蔽,派出侦察兵。半小时后侦察兵回来报告,路基上有敌人的装甲车巡逻,不能通过,大家只好返回邢家湾村待机行动。
接连几天过去了,一直没找到过路机会。这天,负责护送的战士从铁路附近村庄“请”来一个维持会会长,对他说:“凡是有良心的中国人都不会真心给鬼子办事,我们打听着你是个有良心的人。现在我们的一批同志要过铁路,你是本地人,即便地上长根草你也认得,鬼子有啥活动你也清楚,你想办法把他们安全送过铁路,也是为抗日出一份力。你要确保万无一失,出了闪失由你负责。”
会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自知背负着几十个人的性命和家人的生命财产,万万不敢大意。他根据每列火车运行经过此地的时间,选择从邢台车站开来的火车经过时越过铁路。他领着学生排预先隐藏在铁路旁,借助火车喷出的气团和震动声作掩护,带领大家迅速跨过了铁路,又过了一个驻有敌军的村子,送出十几里路,大家安全穿过敌占区进入山区。
10月5日这天,学生排登上巍峨的太行山,攀登了几十里山路,下午来到峻极关。峻极关南北峭崖,陡不可攀,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夕阳给太行山披上万道红霞,全排同学迎着霞光走下峻极关。几天后,他们顺利到达八路军总部。
“延安,我来了!抗大,我来了”
学生排住在八路军总部的招待所里,他们一边休息,一边总结行军经验。其时,各地前往延安的知识青年有许多人会聚到总部,总部将他们编成一个连,发了军装,指导员是位女同志叫唐克。从此,他们真正成为八路军的一员了。
10月24日,学生连告别八路军总部,5天后走到韩洪镇,准备第二天翻越绵山。当地人告诉他们,时值深秋,山顶开始有雪结冰,在山顶上不能停留,也不能走错了路,不然就有转不出来的危险。次日清早,同学们开始爬山。尽管山路蜿蜒崎岖,可同学们如今攀爬起来已经不觉得多么困难了,因为乐陵来的同学已经走了近两个月的路,什么样的路都走过,已经磨成了铁脚板,脚力、体力、走路能力和技巧都普遍提高,已经不再害怕走路了。
11月22日,学生连来到了革命圣地延安。他们激动万分,高喊着:“延安,我来了!抗大,我来了!”
走进抗大
到延安后,学生连再次编队分班。各地来延安抗大的学生很多,党中央根据形势发展,决定成立两个分校。王栻、冯克等人被编入第一分校。抗大在延安大广场上召开“讨汪(精卫)拥蒋(介石)”大会,王栻等新学员刚坐下,就被大家层层围起来,纷纷向他们打听敌后民众遭难的情况、敌后斗争的情况、民众的反抗情况以及他们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看到同志们的热情关怀,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大会由罗瑞卿主持,毛主席第一个出来讲话。那天冯克坐在第一排,毛主席讲话时不断地咳嗽,他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冯克听不太懂,他努力听、努力记、努力地理解着。冯克后来回忆说:“那时候见毛主席比较容易,我在一周内接连见了他三次,都是在延安的大街上。过马路时,他下车,大家就能看到他。”
学生连到了延安没有考试,王栻有些纳闷,询问早他而来的学兄。学兄说:“毛主席说了,‘抗大没有考试,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到延安来,这就是最好的考试!’”“毛主席还说,‘学员来抗大学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国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不是为了自己的家,而是为了四万万五千万同胞的家,牺牲一切。所以第一个决心是要牺牲升官;第二个决心是要牺牲发财;第三更要下一个牺牲自己生命的最后决心!’”
王栻听了非常感动,心情非常振奋,也为半路退缩的同学惋惜。他们从乐陵起程时18个人,只有10多个人走到了延安。
春节后,抗大开学了。学员学习《马列主义基本原理》《政治经济学》《社会发展史》《论持久战》《实践论》《矛盾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等课程。抗大条件艰苦,学员“认字就在背包上,写字就在大地上,课堂就在大路上,桌子就在膝盖上”。老师讲得少,靠学生自己领悟,每天下午的讨论课都非常热烈。学员们以刻苦学习、改造思想践行着毛主席的教导:“抗大是一块磨刀石,把那些小资产阶级的意识——感情冲动、粗暴浮躁、没有耐心等等,磨它个精光,把自己变成一把雪亮的利刃,去革新社会,去打倒日本。”
一年后,这批学员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