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高原的春天,虽然总让人觉得有些姗姗来迟,但是春天毕竟是春天,它的步履毕竟是无法阻挡的。扑面而来的绿意,山洼处勃发小草……这些都平复着去往子长周家硷颠簸不已的尘土之路给我带来的不适。不知是霏霏的春雨,还是我的眼泪所致,我的视线一直模糊着。一路上,我爷爷王正侯的音容笑貌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
89年前,爷爷在中共陕北特委书记崔田夫的带领下出现在周家硷的山坡上。这里几天前才下过一场雪,当时还没有融化,人踩在上面吱吱作响。那时候,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出现在周家硷这样一处偏僻的山沟里,到底是为什么?
据中共党史记载,1935年2月5日,中共陕甘边特委和中共陕北特委在周家硷召开了一次极为重要的联席会议,会议决定成立中共西北工作委员会和中共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统一领导陕甘边和陕北两块根据地和红二十六、二十七军。选举惠子俊为书记,因为惠子俊当时在陕西省委工作,选举了崔田夫为代理书记。
在此之前,崔田夫和爷爷之所以会出现在周家硷,就是在为这样一次极其重要的会议选定地址。我的爷爷在此次会议中担负着保卫工作。会议开始前,崔田夫就暗地里找到爷爷,他并没有告诉爷爷即将召开什么会议,也没有告诉他什么人要参加此次会议。只是要求爷爷以及另外几名负责保卫工作的同志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务必保证会议的顺利进行。当时,已经参加革命好几年的爷爷从崔田夫那严肃的神情中已经猜出这是一次极其重要的会议。爷爷当即向崔田夫表示:自己一定会用生命来保护这次会议的安全进行。
会议召开以前,爷爷在召开会议的窑洞周围部署了3个暗哨。在没有什么武器装备的年代,爷爷及其他负责保卫工作的同志就提前去河滩寻找了好些鹅卵石,将其搬运至各个暗哨的位置。爷爷后来回忆,那天的天气真的非常寒冷,衣着单薄的爷爷和他的战友们提前进入各个暗哨,他们趴卧在雪地里,饿了,吃一口已经冻硬的干粮;渴了,就抓一把雪塞进嘴里。就这样埋伏了一整天。当参加会议的人全部离开后,他们几个人已经都冻得说不出话了。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了掩映在春天里的周家硷。那曾经召开过会议的窑洞里静悄悄的,那破旧的木门已经绽裂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显出了岁月沧桑。窑洞的正上方,挂着一块红色的匾牌,上面写着“陕甘、陕北特委联席会议旧址”。站在这窑洞前,我抬头仰望,仿佛看到山峁上爷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