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初,我来到陕北农村插队,开始了艰苦的农村生活。
初来时,我还感觉不到艰难困苦,可几个月后,我就尝到了生活的艰辛。
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出工下地劳动,顿顿吃腌酸菜、窝头加玉米面粥,偶尔能吃顿面条。可浇面条的汤也是腌酸菜撒点辣椒面,再加点盐。吃肉更是妄想,几个月见不到一点荤腥。老乡家偶尔还能做点豆腐吃,以改善生活,这让我们很是羡慕。
可做豆腐对于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知青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过去在家时都是买豆腐吃,哪有能力自己做豆腐啊!
可看到老乡家有豆腐吃,就不由眼馋。于是,我们知青打算自己动手像当地人那样做豆腐。
前些日子,房东家在做豆腐时,我曾仔细观察了做豆腐的每一道工序,准备等有机会时也做回豆腐试试,改善一下我们的伙食。
老乡家做豆腐,不单是为了改善生活,还为了给猪弄一点饲料。因为豆渣及豆腐做完后的泔水都是喂猪的好饲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知青灶上除了国家供应的麦子和玉米豆之外,做豆腐所需的材料一无所有,看来只有想方设法解决了。
于是,我们与房东商量,借用他家的锅灶与做豆腐的用具,做完豆腐剩下的豆渣及汤水都归房东家所有。房东听后,很爽快地答应了。
房东家的三儿子也积极支持我们知青做豆腐,他还主动指导我们准备各种做豆腐的材料。
我们用灶上的玉米粒与房东换了一升半黄豆。第一天,我们将黄豆清理干净后放到石碾子上压一遍,使每粒黄豆都裂开,从而黄豆能够很快泡软,便于磨浆。然后用大盆将碾压过的黄豆用清水泡上,以备第二天使用。
第二天,我们搬来房东家的“石拐子”,即磨豆浆的专用器具。然后在石拐下面放置一个桶,大家每人分得一小盆泡好的黄豆,开始将自己分得的那份黄豆在石拐上研磨成豆浆。
做豆腐还需要卤水。于是,房东家的三儿子就带着我出去寻找卤水。
用来制作卤水的原料也是就地取材,在大自然中去寻找。
他带着我转了几个村中的茅厕。我心中不由纳闷儿:找点豆腐的卤水材料,到茅厕转悠什么?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我说:“只有茅厕里的土才能过滤出最好的点豆腐用的卤水”。
随后,我俩来到了一个很陈旧的茅厕里,拿出小镢来,在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顺着墙皮将表面薄薄的一层土刮下来装到篮子里抬回了家中。然后我们将取回的土倒入了一个盆中,加入了大量的清水,将盆中的土与水搅浑。等待沉淀后,再将水倒入铺有麦秸的篮子里,下面用盆接着,反反复复过滤了三次,点豆腐的卤水就取制成功了。
磨豆浆的活也是费时间的。大家各自将本人的那一盆泡好的豆子在石拐子上磨成了豆浆,就算完成任务了。
磨豆腐的石拐子摆放在院子当中,火辣辣的太阳下,我们一手摇着石拐子的把儿,一手用铁勺连水带豆子地舀起,然后倒入石拐子的孔中。豆子经过了一夜的浸泡,已经很软了,倒入石磨后经过压磨就变成了浆水,从石磨的缝隙中流出,流到下面的桶里。
烈日当头,再苦再烦,也要将自己的那份黄豆磨完。
下午,豆浆终于全磨好了。我们再将豆浆装入布袋中,通过挤压,让纯豆浆流入大锅,然后加火烧开,剩下的豆渣儿也就按照事先约定,全部都留给房东家喂猪了。
看着白花花翻滚着的豆浆,我们几个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每人都盛了一碗,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
当豆浆沸腾时,在房东的指导下,我们将过滤好的卤水一勺一勺地缓慢泼入锅内。只见锅内的豆浆渐渐变成了一团一团的絮状固体。
这时,我们又忍不住每人捞了一小碗老豆腐,放了些盐和辣子。离京半年多了,终于吃到久违的老豆腐了!虽然佐料不全,但是也心满意足了。
在卤水的作用下,大锅中的水与豆腐都分离了。我们将成絮状物的豆腐捞进笼屉中,将笼屉四周的布卷起,上面盖上盖帘,在盖帘上压一块石头,使豆腐中多余的水分被挤压出去。不一会儿,豆腐就做好了。
当我们吃着自己亲手做的白花花的豆腐时,心中万分激动。自己做的豆腐,所有材料都是纯天然的。那时,做豆腐的黄豆也是当地的土黄豆,做出的豆腐嚼在口中感觉很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