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路遥这位文学巨匠,黄土地的骄子,我就想写点东西,可惜一拖再拖,如今已过去三十多年了。
1992年下半年,我参加了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举办的为期半年的高级法官经济法学习和培训。那是11月19日的晚上,我们几个陕西乡党在一起聚餐,同时,还有刚到北京,从火车站赶到聚餐地点的宝鸡中院的王忠军。吃饭期间,王忠军说:“他刚上火车时听说路遥病逝了。”我一时难以置信,回想起6月份的时候,我和路遥还见过一次面,聊了一个多小时,看见他身板挺硬朗,怎么一下子就病逝了呢?我全然没有了食欲。王忠军继续说道:“确实是真的。”
结束饭局大概是晚上八点钟,我跑出校门,在书摊上买了一份《北京晚报》,将报纸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看到路遥去世的消息。我回到宿舍,辗转反侧夜里无法入睡。第二天早上又去买了一份报纸,看到了史铁生先生悼念路遥的文章,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路遥真的病逝了。
思绪再次将我带回到那次见面。那天是星期天,中级法院办公大楼一楼的一间办公室既是我办公的地方,也是我的家。大概上午11点左右,我看见大门口进来一位皮肤有点黝黑,身材比较胖的中年人。他走上来问道:“冯志学在吗?”这时我猛然认出,这不就是路遥吗?我的同事冯志学和路遥是同学,这是我早先就知道的。于是我赶忙让路遥进屋,等他坐好后,我对儿子说:“这是爸爸最喜欢的作家路遥伯伯。”路遥满脸微笑,逗了逗我儿子。接着路遥问道:“你怎认得我?”我说:“在电视和书上看到过您的照片。”路遥又问了我的一些基本情况,我都一一做了回答。我又说:“我是一名文学爱好者,读了您的作品《人生》,在书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尤其是书中关于高加林进城拉粪时被夜间乘凉女人嫌弃时写的那段话,真的是写尽了受苦人的辛酸。”我说:“您怎能写出那么精准的语句?每次读到时都让人忍不住泪流满面。”路遥说:“莫非你有亲身体会,让你那么动情。”我说:“真的就像是在写我自己,过去我住在村里,也经常到附近机关单位担粪。”路遥看到我喜欢文学接着说:“你爱好文学是件好事,你动过笔吗?”我说:“现在还没有。”他又说:“若真的爱好也可以动笔写写。”我微笑地点了点头。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将路遥一直送到冯志学家楼下,与他握手告别,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如今,路遥已离开这个世界三十二个年头了,而路遥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如灯塔般照亮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奋斗之路。因为喜欢路遥,后来认识了《路遥传》作者厚夫,并成了很好的朋友,受邀多次参加延安大学举办的关于路遥的学术活动,也曾数次到延大文汇山路遥墓地进行祭拜,生活中时常关注有关路遥研究方面的讯息,在写作中遇到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部分农民的窘迫与尴尬时,就会翻开路遥的作品,在那里总能找到答案。路遥说:“我对中国农民的命运充满了焦灼的关切之情。我更多地关注他们在走向新生活过程中的艰辛与痛苦,而不仅仅是到达彼岸的欢乐。”如今,随着社会进步,农业、农村、农民的生存、发展不仅是路遥关切的事情,更需要我们一代又一代人为之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