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琯(约1193—1223),字伯威,坊州龙坊(今陕西黄陵县龙坊镇)人。其父秀实,进士出身,及第年份及生平事迹不见于史志,唯其子之名,屡见于刘祁《归潜志》、元好问《中州集》、李长源《尧山堂外纪》、黄宗羲《宋元学案》等儒士文集。我们谨以这些零星记载窥探其人其文 及生平际遇大致轮廓。
《归潜志》卷三:“雷琯,字伯威,坊州人。父秀实,亦名进士。伯威博学能文,作诗典雅,多有佳句,时辈称之。初,余过阳夏闻其名,及一见,倾倒欢甚。后伯威赴葬余先子淮阳,为诔文,雅澹可喜。余以示雷翰林,奇之。已而,以家贫母老,为国史院书写。秩满,为八作使。乱后南奔,道为兵士所杀,年未四十,哀哉!伯威为人议论深刻,然文字甚工细。每酒酣谈说古今莫能穷。又欲取奇异功名自喜,亦不羁之士也。”
刘祁与雷琯结识于阳夏(即今河南太康县一带,属周口市),慕名拜访“倾倒欢甚”,引为同道好友。其父刘从益谢世后,雷琯赶赴淮阳送葬,并亲撰祭悼之文。其文“雅澹可喜”,刘祁将此诔文奉示其姻亲、时任翰林应奉文字雷渊(字希颜),雷渊“亦称奇”,足见雷琯之才。元代人苏天爵《元文类》中收有刘祁《送雷伯威》之诗:“朔风起天末,落木鸣空山。冰霜正凝冱,游子百里还。出郭送将别,徘徊上高原。如何暌离情,对此芳岁阑。壮士志四方,不须涕汍澜。人生非山海,会面亦不难。愿子崇明德,馀功振文翰。长因东南鸿,惠我金玉言。”显示出两人交情之深。
雷秀实去世后,家道骤然中落。雷琯纵然有“为人议论深刻,然文字甚工细”之才,“又欲取奇异功名自喜”之心,却生逢乱世,一生郁郁不得志。“已而,以家贫母老,为国史院书写。”《金史·百官一》:“编修官,正八品。女直(真)、汉人各四员。明昌二年罢契丹编修三员,添女直(真)一员。大定十八年,用书写出职任。”大约元光年间(1222—1223),雷琯与落榜举子李汾(字长源)等被推荐入国使馆出任八品文官国史院编修。雷琯在书写之职任满之后,授予八作司使。此职通常仅作官员迁转之阶,为并无实际执掌的闲职。他为人豪爽,善文嗜酒,性情豪放。酒酣之际谈古论,滔滔不绝,“亦不羁之士也”,颇具魏晋名士之风。蒙古国铁骑攻破金国都城汴京后,雷伯威随哀宗南逃归德府(今河南商丘),途中为乱兵所害,年未四十。据此推算其约生于金章宗明昌四年(1193)或五年(1194),卒于金哀宗天兴二年(1233)。
雷琯在世时,与金晚期文坛文人学士多有交谊。《金史·文艺下》:“王郁,字飞伯,大兴人……为文法柳宗元,闳肆奇古,动辄数千言。歌诗俊逸,效李白……同时以诗鸣者,雷琯、侯册、王元粹云。”黄宗羲在介绍王郁时,提到他的好友中就有史学优、雷琯。“先生受知最深者,曰樗轩完颜、闲闲赵秉文、刘从益、李献能、王若虚、麻九畴、史学优、程震、宋九嘉;其游从最久者,李汾、元好问、杜仁杰、雷琯、刘源、杨奂、刘郁诸公”。元好问也视他为十余位知名诗人之列:“贞祐南渡后,诗学为盛。洛西辛敬之(辛愿,字敬之)、淄川杨叔能(杨宏道,字叔能)、太原李长源(李汾,字长源)、龙坊雷伯威(即雷琯)、北平王子正(即王元粹)等,不啻十数人,称号专门”。
雷琯以诗文闻名于世,一生诗作不啻数百首,多散落不存,仅元好问《中州集》卷七录有《龙德宫》《信陵馆酒间》等十九首。其中《龙德宫》诗中有“千年洛苑铜驼怨,万里坤维杜宇啼”之句。刘祁《潜归志》引其句修饰为“千年金谷铜驼悲,万里蜀天杜宇”。又录“明月清风一壶酒,与君同醉信陵坟”之句。诗中之“金谷”,指渤海南皮(今河北省南皮县)人、西晋大司马石苞第六子、文学家、富豪石崇(249—300)所筑之金谷园(又称洛苑,遗址在今河南省洛阳市西北),他亦为“金谷二十四友”之一。信陵坟指战国时魏昭王之子信陵君魏无忌之坟,遗址在今河南省商丘市宁陵县境内。魏无忌为战国时代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官至魏国上将军,和赵国平原君赵胜、齐国孟尝君田文、楚国春申君黄歇合称“战国四公子”。雷琯以文学家石崇、四公子之首信陵君魏无忌自喻,足见其恃才自负、豪放无忌讳之风采,可惜生不逢时,空有一番感叹而已。
(选自延安地方志丛书、段双印主编的《延安古代历史人物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