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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6月07日
蔡再良的“最优解”
通讯员 李浩楠 苏乐 记者 雷荣
  六月的延安,骄阳似火。
  在延长县高级中学高三(1)班的教室里,头顶的电风扇“吱呀”转动,搅动着略显闷热的空气。
  50多双眼睛,带着临战前的专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紧紧追随着讲台上那个身影。
  粉笔灰簌簌落下,沾在蔡再良衬衫袖口上。他娴熟地在坐标系中画出一道抛物线,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孩子们,在高考的战场上,你们自己就是那最关键的‘导数’,沉着冷静,总能找到最优解!”
  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风扇的转动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蔡老师,您总说‘最优解’,那您在陕北的‘最优解’是什么?”学生尚芮含突然举手。
  话音刚落,教室里泛起一阵会心的笑声,同学们齐刷刷地望着蔡再良。
  蔡再良放下粉笔,小心翼翼地翻开磨起毛边的课本——那里整齐地贴着四张班级合影。他用满是粉笔灰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眼角漾开深深的笑纹,温声道:“我的最优解,就是看着你们把人生这道大题,解得漂漂亮亮,不留遗憾。”
  这堂特别的数学课,是蔡再良在延长县高级中学的“最后一课”。4年时光,如同粉笔灰飘落,无声却厚重地积淀在这片黄土地上。
  来延支教:跨越山海的双向奔赴
  时光的涟漪,将记忆轻轻拉回4年前。
  2021年6月,江苏省宜兴中学苏陕协作支教动员会上,57岁的蔡再良听着支教归来的老师讲述,那些陕北黄土地的故事,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对革命圣地的向往。
  “去需要的地方,用知识的火种点亮更多希望。”念头在蔡再良心底悄然破土。
  两个月后,蔡再良背上行囊,告别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奔赴沟壑纵横的陕北高原。
  当他第一次站在延长县高级中学的教室门前,手指轻轻拂过斑驳的门框,心中涌起一股热浪——这是他的新战场,亦是他的“第二故乡”。
  最初的震撼并非来自艰苦,而是教室窗外那幅刻入心底的画面:晨雾如纱,笼罩着起伏如凝固波涛般的土塬。
  课堂上,粉笔划过黑板的声响里,无数双眼睛紧紧追着字迹,脊背挺直如新生的禾苗,眸中跃动着求知的光焰。 
  “娃娃们的眼睛里,有光、有渴望,只是缺一把打开知识宝库的钥匙。”那一刻,蔡再良想了很多。
  初到学校,蔡再良主动承担起高三年级的数学重任。面对与自己原来学校截然不同的学情,蔡再良带着江南教师的细腻,与当地教师深研学情,打磨出一节节“双向奔赴”的课堂。
  守得日月,终见花开。在蔡再良的悉心教导下,班级数学成绩稳步攀升。学生张雅琪被西北大学录取,而此前,这所211名校鲜有延长学子考入。
   三次延期:黄土高原的深情守望
  2022年盛夏,原定一年的支教期满。
  望着学生们依恋的目光,蔡再良在延期申请表上写下第一笔:“多留一年,我能做得更好。”
  新一届高一课堂上,蔡再良探索分层教学、情境教学,让数学公式化作生活的钥匙。学生们从咬笔皱眉到主动画图推导,成绩册上的数字,是他与孩子们共同生长的痕迹。
  2023年,早已把自己当作“延长人”的蔡再良,第二次延期。生活里质朴热情的人民,早已在他心底刻下深深的印记;课堂上学生们专注的眼神、课间围在他身边追问问题的雀跃身影,让他难以割舍。
  “教师生涯最后一年,能在这片土地谢幕,就是最好的谢幕礼。”蔡再良说。
  2024年,蔡再良年满60岁,他不止一次想着退休后的闲适生活。可当目光掠过教室里那群可爱的、即将冲刺高考的学生时,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怀又一次涌上心头。
  “我要再留一年!”蔡再良不假思索,第三次递交了延期申请。
  “作为陕西省首届新高考学生,蔡老师精准把握新高考政策,将改革理念深度融入课堂。”学生呼一鹏感慨道,“他常鼓励我们大胆提问,主动探索,把数学思维迁移到现实中、应用到生活中。”
  粉笔灰染白了鬓角,蔡再良却笑称:“这是黄土地给我的勋章。”
   一沓信件:告别时刻的什袭珍藏
  岁月流转,蔡再良在延长县的支教生涯,一晃已是4个春秋。今年,看着自己的学生们即将昂首奔赴战场,他终于舍得放下心中的牵挂。
  “蔡老师不仅教我们知识,更教我们抬头看星空。”在学生张子悦眼中,蔡再良是严师,更是益友,“如今要分别,很难说再见。”
  “蔡老师像老槐树,把根扎在这里,荫庇着我们成长。”在同事狄振华眼里,蔡再良留下的不只是四年光阴,更是苏陕协作的火种——如高原星辰,照亮后来者的路。
  当被问及离开时最想带走什么,蔡再良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沓厚厚的信件——那是每年教师节学生们写给他的祝福。
  “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今生难忘,未来常往。”蔡再良动情地说。
  记 者 手 记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四年时光,三次延期,“蔡再良”早已不是简单的签名,而是一棵老树的根系,在陕北高原深深盘结。
  蔡再良带走的信件里,藏着50多个灵魂对知识的叩击;他留下的,是“教育不该有山海阻隔”的信念。
  这份跨越千山万水的情谊,如同黄土高原上璀璨的星辰,照亮了延长教育前行的征途,也映照出一名教育工作者最纯粹的初心。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如今,当又一批延长学子走进考场,黑板上的抛物线仍在延伸,黑板槽里的粉笔灰,还留存着蔡再良和孩子们的故事。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最优解”:不是单向的给予,而是双向的奔赴,在教育的坐标系里,画出无限趋近理想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