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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11月25日
回忆长征(中)
  李维汉
  为了钳制敌人,九军团、22师处于比五军团更后的位置,所以经常掉队,在文明司宿营,就是为了等他们。我接到命令后,就按命令分配部队的宿营地,维持军队的秩序,进行军容风纪的教育。1934年11月初,我们突破敌人第二道封锁线后,继续前进。11月中旬,解放了湖南的宜章县,突破了敌人的第三道封锁线。在宜章我们住了几天。我是分管长征沿途的白区工作和地方工作的安排的,所以到宜章后,就派了一部分人进去工作。宜章县原有我党县委组织,我送给他们一些人枪,组织他们打游击。我们离开宜章后,他们在县委领导下,也打了一段时间的游击战,后来终因敌强我弱而失败,游击队也不存在了。
  过湘江是在夜里,部队走得很慢,等他们过去了,我们才开始过。我对前面的消息很少知道。后来才知道“左”倾机会主义的领导者要到湘鄂川黔根据地与红二、六军团会合。敌人估计到这一点,就调兵40万分三路围追堵截,构成第四道封锁线,企图把我军全歼于湘江边。因此,湘江一仗打得很艰苦,红军损失惨重。长征出发时,中央红军和其他人员共有8万多,到这一仗打下来只剩下3万多人。这就引起人们的深思,为什么一、二、三、四次反“围剿”都胜利了,而第五次反“围剿”却失败得这么惨呢?
  中央红军渡过湘江后,经湖南、广西边境的苗族、壮族居住的越城岭山区,向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前进。
  越城岭又名老山界,是红军在长征途中遇到的第一座难走的大山。过老山界时,军委命令我们随左边的三军团行动。这时彭德怀给我纵队来电说,明天他们要打仗,我们如果跟他们军团行动,整个纵队要出问题,会有危险的。他已向军委发电报,建议二纵队跟一纵队走,由五军团殿后担任警卫。要我派人到军委领新的命令。我接到彭德怀来电后,立即派人到军委去。军委批准彭德怀的建议,叫我们跟一纵队后面走。多亏彭德怀的建议,不然我们跟着三军团后面走,三军团与敌战斗,会招致很大的损失。我们纵队过老山界,是夜间行动。在漆黑的夜晚,翻越高山峻岭,一级石阶一级石阶地往上攀登,山高路陡,马不能上山,只好把马扔掉。一纵队走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走几步,停几步,行动缓慢。敌人跟得很紧,五军团在后面打仗,挡住敌人,保卫我们。他们也催我们快走,以便甩掉敌人,减少兵力的损失。我赶到前面了解情况,才知道一纵队的电台队的工作人员实在太疲倦了,他们边走边睡觉,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影响我们前进。一纵队首脑部门早已走远,丢下电台队在后面,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催他们快走,他们才紧追上去。过了老山界,下山就快了,我们追上了第一纵队,到了宿营地休息。五军团在过老山界时,吃了很大的苦。老山界一仗,进一步暴露了长征初期我军的被动情况。
  过了老山界,因为没有敌机骚扰,我们多半是白天行军。广西一带的房子都是木结构,很容易燃烧。阶级敌人为了制造所谓“共匪”杀人放火的舆论以破坏红军与当地居民的关系,扰乱红军的宿营,使红军得不到休息,就偷偷放火,妄图诬陷红军。我们在广西扑灭了好几处火,并捉到放火者加以处置。
  这时红二、六军团为配合红一方面军的行动,也对敌人发动了猛烈的进攻。蒋介石反动派害怕红一方面军与红二、六军团会合,急忙调来五六倍于红军的兵力,集中在武冈、城步、绥宁、靖县一线阻截,同时命令广西军阀配合堵击。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如果还要与红二、六军团会合,去钻敌人布置好的“口袋”,红军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但“左”倾错误的领导者还是想与红二、六军团会合,在湘西洪江建立根据地。在这一危急关头,毛泽东积极建议放弃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计划,改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前进。在红军于1934年12月11日占领湖南西南边境的通道县城以后,中央领导人举行了会议,会后继续向贵州黎平前进。12月15日,红军攻占黎平。大约一两天后,我们也到达黎平。12月18日,中央政治局在黎平召开会议,通过了《关于在川黔边建立新根据地的决议》,放弃北进湘西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计划,改向敌人统治力量比较薄弱的贵州前进。会后,中央政治局将这一决定电告各军团及军委纵队首长等,然后通过他们传达到师及梯队首长。我也听了传达。黎平会议放弃了在湘西创立新的根据地的计划,决定在以遵义为中心的川黔边境建立新根据地。这个改变是因为:第一,按照当时的政治、军事形势在湘西建立新根据地已经不可能,也不适宜;第二,为之后考虑,能使红一方面军更有利于与红四方面军及红二、六军团一致行动,协同作战;第三,川黔边境在政治、经济及群众等条件上,有利于粉碎敌人的“围剿”;第四,该地区有利于苏维埃运动及红军的发展。
  我认为长征改道是从通道会议开始酝酿,而由黎平会议最后决定的。这个决定非常重要,它既使红军避敌重兵,免遭灭顶之灾,又能放开自己的手脚,打运动战,主动消灭敌人。特别是使红一、三军团获得“解放”,可以灵活机动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红五军团也不致因担负后卫,老吃苦头。
  黎平会议后,部队实行整编。一纵队两三千人,二纵队一万多人,合编为三个梯队。三个梯队没有统一的指挥机关,司令部也取消了,直属军委。我是中央机关梯队的队长。卫生部是贺诚当队长,后勤部是叶季壮当队长。过湘江时,已把笨重的印刷机等丢掉了。这时比以前轻松多了,主动多了。
  离开黎平,我们向黄平前进。从黄平到遵义已经不远了。黄平前面有一道河,梯队的担子全在河边等着,只有一两只小船,来回运输,很慢。当时是白天,目标很大,很容易遭受敌机空袭。我就乘一只小船划到河中心去,测量水深,看是否涉水过河。我到河里一站,水深只到膝盖,便带领梯队涉水过河。其他梯队也跟着涉水,加快了过河速度。
  1935年初,红军打败了沿途的贵州敌军,强渡乌江天险,1月7日占领了遵义。自此以后,行军作战虽仍异常艰苦,但摆脱了被动局面,部队情绪一天天振奋起来。
  按照黎平会议的决议,为总结第五次反“围剿”的经验教训,纠正“左”倾领导者在军事上、组织上的错误,党中央进入遵义城后,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我没有进遵义城,也没有参加会议。当时,我是地方工作部部长,凯丰是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和地方工作部副部长,他参加了会议。开会回来后,我问他会议情况,他说:“谁正确,谁错误,走着瞧吧!”对这次会议的精神,我不清楚,直到以后听了传达才知道。
  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由遵义地区北进,准备从四川的泸州和宜宾之间北渡长江,与川陕革命根据地的红四方面军会合。1月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和中革军委致电张国焘,命令红四方面军集中全力于最近时期向嘉陵江以西进攻,以策应中央红军渡江。但张国焘竟违抗中央命令,不向嘉陵江以西进攻,却北攻陕南,使敌人得以调动兵力封锁长江。
  本来我军计划从土城、元厚西渡赤水,然后北渡长江。土城虽占但后来打得很艰苦,打了一天未歼援敌,我伤员很多。地方工作部的一项任务就是配合部队,动员一些地方干部,把伤员安置好,一般都是安置在老百姓的家中。长征路上,常常如此。撤出土城时,我又留下一些人,组织游击队,坚持斗争。后来游击队失败了,没有坚持下来。土城战役后,1月29日,红军从土城、元厚一渡赤水河,西去四川的古蔺,准备到泸州,我又派了一些人到泸州组织游击队,并派余泽鸿到泸州工作。以后泸州游击队也失败了,有些干部回到了部队。后来,由于敌人重兵云集,渡江已不可能。毛泽东和中革军委当机立断,放弃北渡长江的计划,率领红军由四川南部的叙永、古蔺地区折向云南东北部的扎西集中,待机破敌。
  (选自中共延安市委党史研究室编著《亲历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