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李浩楠 记者 雷荣 马荣
初冬的风,掠过延长县的黄土坡,捎来一缕绵长的甜香。
“ 这筐红薯得再挑挑。”在延长县一家门店里,赵建建戴着手套,指尖轻轻抚过每一个红薯,眼神专注,“有虫眼的、个头不均的,坚决不能装。”
小小门店里,电子秤的“嘀嗒”声、胶带封箱的“滋滋”声、手机订单的提示声,交织在一起。赵建建麻利地将红薯装盒、称重、贴单。
“ 这些红薯,要发往西安、北京、上海。”擦了擦额头的薄汗,赵建建眼里满是笑意,“都是回头客,他们说,吃惯了咱的红薯,再吃别的觉得少点味儿。”
今年31岁的赵建建,是罗子山镇石佛村土生土长的农村娃。
17岁那年,因家庭贫困,赵建建背着简单的行囊,一头扎进城市的工地,成了一名电焊工。
焊花飞溅,灼伤了胳膊,也刻下了岁月的痕迹。加班到凌晨是常态,累得倒头就能睡着。
“ 那时候年纪小,啥也不懂,只知道拼命干。”回忆起往昔,赵建建的声音有些沙哑,“夏天顶着烈日,焊枪握在手里发烫;冬天迎着寒风,手冻得握不住工具,只能哈口气搓一搓再接着干。”
最难熬的,是乡愁。逢年过节,别人阖家团圆,赵建建只能在工棚里泡一碗方便面,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思念远方的故乡和故乡的父母。
2015年结婚,2016年、2017年,一双儿女相继出生。看着孩子粉嫩的小脸,赵建建心里五味杂陈: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却给不了孩子朝夕相处的陪伴。
“ 在外打工这些年,钱没挣多少,却错过了孩子的第一声爸爸、第一次走路、第一句说话。”说起这些,赵建建的眼眶微微泛红。
对家人的亏欠,对故土的眷恋,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 我是吃着红薯、踩着泥土长大的。”赵建建说,土地里藏着他童年的记忆,也藏着他对未来的希望,“或许,回家种地,也能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2019年,赵建建带着打工积攒的钱,再加上贷款和亲友的借款,凑了近30万元回到村上。
19头牛、20亩红薯、50亩玉米,是他回村创业的全部家当。
梦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得让人窒息。
“ 刚开始种红薯,我就是个门外汉。”赵建建苦笑着,播种过深了,出苗率不足三成;浇水浇多了,红薯苗烂在了地里。
看着地里稀稀拉拉、蔫头耷脑的红薯苗,赵建建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那时候,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每天天不亮就往地里跑,蹲在地边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服输的劲头,支撑着他咬牙坚持。为了学好技术,他成了村里的“取经专业户”。
只要听说谁种红薯有经验,不管路多远,他都登门拜访,蹲在地里跟着学、跟着看,一点点记、一点点学。
听说山西忻州市、山东泗水县的红薯种植技术领先,他揣着攒下的一点钱,自费辗转求学。白天,他蹲在田埂上仔细观察;晚上,熬夜一点一点整理笔记。
学成回来后,赵建建结合延长的土壤和气候,一点点改良、一遍遍尝试,摸索适合本地的种植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无数个日夜的摸索与坚守中,他种的红薯,产量越来越高,口感愈发出众,“这是延长老品种,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咬一口,全是小时候的回忆。”
2020年,信心满满的赵建建扩大了种植规模,红薯种植面积增至40多亩,还承包了温室大棚专门育苗。
育苗是个精细活,温度、湿度,都要严格把控。有时候夜里,他还要起来查看棚内情况,生怕出一点差错。
规模大了,赵建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他又花了20多万元,买了起垄机、收获机、割秧机。
“ 以前20亩红薯,10来个人得忙活5天才能收完。”赵建建指着满院的机械,“现在有了它们,一天就能收完了,既省工又省力。”
2025年,赵建建再次“加码”。红薯种植面积扩大到200多亩,玉米种植面积达400多亩。
其中130亩红薯地,在罗子山镇寨石村的黄河岸边。那里交通不便,没有电力,没有手机信号,条件十分艰苦。
为了照看红薯地,赵建建在地里搭了一间简易的彩钢房,一张破旧的木床板、一床薄被,吃的、喝的,都是从家里带过去的。有时候饭菜凉了,就用开水泡一泡,凑合着吃一顿。
红薯种植和收获的季节,赵建常常一连好几天“失联”,除草、施肥、浇水、收获,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晚上躺在彩钢房里,听着黄河的流水声,看着窗外的满天星辰,心里却特别踏实。”
赵建建说,只要看着绿油油的红薯藤在风中摇曳,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这片土地没有辜负我,我也不能辜负这片土地。”
妻子吴盼提起赵建建,满是心疼:“他就是个‘拼命三郎’,一门心思扑在地里,吃了太多苦。”
可心疼之余,吴盼一个人默默打理着家里的大小事情,还有孩子的衣食住行、学习成长,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辛苦的付出,换来丰厚的回报。
今年,凭借过硬的品质和良好的口碑,再加上互联网销售的助力,赵建建已经售出红薯5万多斤,每斤能卖到8元。
“ 还清了所有债务,还有了积蓄,开起了自己的门店,终于不用再为钱发愁了。”他笑着说,眼里满是欣慰。
腰包鼓了,日子好了,可赵建建的心,却始终牵挂着脚下的土地,牵挂着身边的乡亲。
“ 延长县很多土地,面临无人耕种的情况,看着让人着急。”赵建建的神情变得严肃,“我是农村出来的,对土地有感情,最不想看到土地撂荒。”
赵建建已经有了新的计划:明年,将红薯种植面积扩大到300多亩,再承包5个红薯育苗大棚,带动周边更多的乡亲一起干,一起种红薯、卖红薯,一起增收致富。
他相信,只要肯吃苦、肯钻研,跟着政策走,明年一定又是个丰收年。
他更相信,延长红薯的香气,一定能飘得更远、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