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当西延高铁飞驰在黄土高原,350公里的时速即将改写革命老区的时空叙事。
1935年至2025年,从羊肠小道上的革命号角,到绿皮车的哐当轰鸣,再到高铁的风驰电掣,90年的交通迭代里,藏着延安从革命圣地到发展热土的壮阔征程。
车轮滚滚,映照初心如磐;大道昭昭,承载使命在肩。即日起,延安市融媒体中心推出“‘高铁时代’看延安”系列报道,透过历史的车窗,踏访宝塔山下的红色印记,回望先辈们在烽火中开辟的火热革命之路;记录红色圣地铁路通途,讲述延安奋进不止的建设之路;聚焦西延高铁开通后的崭新图景,展望老区人民魂牵梦萦的复兴之路。
乘着高铁,延安必将向着更光明的远方腾飞。
12月20日,伴随着悠长的鸣笛声,“到延安去——三秦学子圣地行”红色研学专列从西安站缓缓驶出,奔向延安。车厢里,青春飞扬,红歌嘹亮。
到延安去。
90年前,历经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烽火洗礼,中央红军一路辗转来到陕北,在吴起胜利山杜梨树下宣告“落脚”。
自此,延安竖起革命灯塔、闪耀不灭星火。众多仁人志士奔赴延安,“爬也要爬到延安城”,去寻找革命信仰。
文艺星火燃高原
1939年春天,一个深夜,延安鲁迅艺术学院的一孔窑洞依然亮着油灯。
冼星海手握铅笔,在谱纸上飞速书写,旁边是光未然创作的《黄河吟》诗稿。
六天六夜,这位曾在巴黎街头饿晕的音乐家,在抱病的情况下,以惊人的激情完成了《黄河大合唱》全部谱曲。
1939年5月11日,冼星海亲自指挥《黄河大合唱》,在场的人都被雄浑的气势所震撼,胸中激荡着抗敌救国的壮志豪情。
冼星海出生在澳门,随母辗转新加坡、广州、法国,在目睹日寇野蛮侵略、祖国山河破碎时,他立刻投身抗日救亡歌咏运动。
冼星海对延安心生向往,他在日记中写道:“延安就是新中国的发扬地。”
1938年,冼星海毅然奔赴那“向着光明的有希望的上进的”地方——延安。
抵达延安后,冼星海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就创作出《生产大合唱》《黄河大合唱》等不朽作品。冼星海总结:“这是全用中国旋律写的。”
一曲大合唱,十万毛瑟枪。
“当年,冼星海先生在延安的各种文艺活动中,用这支指挥棒指挥过无数次演出,激励了许许多多的革命志士前赴后继。”在延安文艺纪念馆,讲解员张多指着一根指挥棒说。
那根指挥棒,带着淡淡的、斑驳的铜锈,蕴藏着沉甸甸的时光的记忆。
那个年代,延安的革命文艺热潮席卷黄土高原。
1936年11月,历经幽禁磨难的丁玲,跨越风雨奔赴信仰之地,辗转千里抵达延安,成为第一位走进苏区的知名作家。
“我要用笔为革命战斗”。丁玲牵头成立苏区首个大型文艺团体,创办党报首个纯文艺副刊《红中副刊》,在战火中创作《重逢》《河内一郎》等作品。
诗人贺敬之写下《南泥湾》,音乐家马可创作出《兄妹开荒》,画家古元刻出反映边区生活的木刻版画……
延安这条文艺之路,始于信仰、成于人民。
“触摸到的历史,最有教育意义。”南京游客刘倩表示,这次延安之行,无论是火车上的红色课堂、革命先烈的感人事迹,还是可感可及的珍贵文物,都令她深受震撼。
实干筑基破万难
革命热潮涌动的延安,文艺的火炬照亮前路,实干的脊梁撑起山河。
1939年初,陕北石窑内,油灯微弱。
沈鸿蹲在机床旁,用最原始的工具,为八路军赶制第一批枪械零件。
沈鸿是浙江海宁人,儿时丧父、小学辍学,当过学徒、办过企业。淞沪抗战爆发后,他毅然带领七名工人、十余台通用机床西迁支援抗战。
在旧书摊,一本二手的《西行漫记》,让沈鸿第一次了解到延安如火如荼的革命盛况。
此时,正准备去延安寻找救国机会的同学陈振夏告诉沈鸿,“八路军在平型关打了胜仗”。
沈鸿一下来了精神。处于迷茫中的他,对这支“能实干、能打仗”的队伍心动了。
沈鸿找到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主动提出带机器去延安,表明“盖国家已至危之极点,我辈既生一日,万不能坐视一日”。
1938年初,沈鸿和他的五金厂,历经辗转抵达延安,成为抗战时期上海唯一一家迁到延安的工厂。
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条件下,沈鸿带领工人土法上马,设计制造出多种机器设备,为抗战胜利筑牢物质根基。
与此同时,留学日本的农业科学家乐天宇走遍陕甘宁边区,完成了第一份系统的边区森林考察报告,提出了“农业立本”的方案,建议开垦南泥湾。
在“一把镢头一支枪,生产建设保卫党中央”的口号下,从全国各地来到延安的战士们,将昔日的“烂泥湾”变成了“陕北好江南”,粮食实现了自给有余。
“坐在动车上,我就在想,《南泥湾》为什么经久不息。”看着如今的南泥湾,天津游客陈前感慨,“因为,这是先烈们用热血谱写的一曲奋斗壮歌。”
在封锁与困顿中,正是这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支撑着边区军民创造了生存与发展的奇迹。
在大生产运动中,边区工厂从最初的几家发展到1944年的130多家,职工达7300余人,农业生产也获得大幅提升,在重重封锁中开辟出一条自力更生之路。
延安这条建设之路,筑于奋斗、立于创造。
一颗侨心赴国难
延安,局促一隅、山路崎岖,但是革命的灯塔吸引着海外游子跨越山海奔赴信仰。
站在东山顶上鸟瞰延安鲁艺文化园区,鲁艺教堂高耸入云,延安文艺纪念馆宏伟典雅,东山革命文艺家馆群错落有致、静谧庄重。
在鲁艺旧址纪念馆的墙上,一张老照片引得众人驻足:照片中,一位年轻人戴着帽子、身着制服,右侧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唯有左眼投射出坚定而炽热的目光。
“这就是印尼华侨孔迈,也叫孔东平,当年不到20岁。”讲解员郭峰的声音缓缓响起,“照片背面,写着他托人转交母亲的一句话——‘妈妈,把我献给祖国吧’。”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中华民族开始全面抗战。
这一年,印尼华侨孔迈刚刚高中毕业,他与许多华侨青年一样,决意归国抗战、奔赴延安。
因担心母亲阻挡,孔迈没带行李、偷偷出门。
在新加坡驶向香港的轮船上,海关关员问18岁的他:“你没有护照,那将来怎么回来呢?”
孔迈坚定回答:“我不回来了!”
奔赴延安的途中,孔迈托人将那张照片转交父母,那句滚烫的留言,成为他对祖国最深沉的告白。未曾想,这一别竟成永诀。
孔迈历经途中风险,经汉口、西安,一路北上到达延安。
在延安,孔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响应号召,东渡黄河冲过敌人封锁线、从黄土高原到敌后抗日根据地,多次中弹,几乎丧命。
几年间,孔迈从一个华侨青年,变成了一手持枪、一手用笔战斗的新闻战士,在枪林弹雨中,将革命火种越播越旺。
王唯真、戴行伍、陈明、黄薇……据不完全统计,经八路军驻陕办事处奔赴延安的华侨就有600多人。他们放弃了安稳生活,跨越山海奔赴信仰之地,用青春与热血壮大革命队伍,书写了一段段感人至深的革命佳话。
延安这条世界之路,通向信仰、抵达共鸣。
“下次,我要带着我的家人,坐着高铁来延安。让家人们看看,为什么当年这座只有3000多人的小城,能吸引4万多人前赴后继寻找真理。”参观杨家岭革命旧址后,武汉游客林国辉内心汹涌。
到延安去。
时间飞逝90年,去往延安的路,依然挤满了追寻信仰的人群。红色研学专列载着大学师生,奔赴延安,感悟精神;香港老人郑镇炎,徒步6036公里抵达吴起,独自走完一个人的“长征路”……
去年,仅国内就有4731.54万人次,踏上通往延安的路,来到宝塔山下、延河岸边。
红色圣地,革命号角变成高铁鸣笛,革命之路从黄土小道焕变为高铁网络、救国之路发展为复兴之路。
这一条条通往远方的路,是永不落幕的信仰征途,是薪火相传的精神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