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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03版
发布日期:2023年01月08日
难忘的岁月
徐永群
  1970年的一天,被迫离开民工队的我慢慢腾腾沿着延河畔走着。招工无望,我只好再次回到生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内心不痛快又无处发泄的我,只好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扔进了延河。
  “张大志,大志!”突然,身后传来了呼唤声。
  我转身一看,一位瘦瘦的、穿一身褪了色的军装的女生跑了过来。我仔细一瞅,原来是小学同班同学关艳。几年未见,她亭亭玉立,长成了一位漂亮的大姑娘。
  “真没有想到,能见到你。”关艳顾不上擦拭汗珠,双眼紧紧注视着我。
  “你也长高了,晒黑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能在延安城遇到小学同学。
  我与关艳从小就是要好的朋友,两家也走动得比较勤,因为我们的父亲都是黄埔军校毕业的。
  “你也来延安插队了?”
  “躲不过去,全班端了。”
  通过交谈我才知道,关艳在延长县插队,今天刚刚到延安。她接到有关部门的通知,要她到成都军区报到。我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当兵了!
  “大志哥,我们一块走吧!”关艳非常真诚地说着。
  我当然也想去,可我家的情况与关艳家的情况不同。就是关艳带我到了成都军区,我的政审也通不过。解放军部队怎么会吸收反动军官的后代呢?
  “不管,张伯伯是抗日名将,我去跟司令员说。”关艳不依不饶。
  “得了,甭费功夫了!”我心中有数。除非解决父亲的问题,给予父亲公正的评论,我才有入伍的资格。
  我们沿着延河畔走着,不知道是她在送我,还是我为她送行。
  当走到延河大桥上,发现国营照相馆在这里设了摊位。这里位置很好,远处是宝塔山,脚下是涌动的延河。风景这边独好。
  “明天我就走了,我们照张相吧。”关艳不由分说,拉住我摆好了姿势。
  随后,我们绕着延安城走了好几圈。不知不觉,太阳快落山了。金色的夕阳铺满了大地,热闹的延安城终于安静下来。我执意把关艳送回延安的招待处。
  分别的时刻到了!关艳的眼圈红了,紧紧拉住我的手,久久不放。此时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周后,我收到照相馆寄来的照片。照片上的我们都那么单纯地笑着,关艳紧紧依偎着我。
  我不知道笑容是姑娘在大胆表白,还是我故作多情?
  关艳走后一直没有音讯,我也不知道照片该寄往何处。
  我回到北京,凭着印象,再次找到关艳曾经住过的独立四合院——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捉迷藏、打枣、堆雪人、放爆竹……可现在,四合院早已拆迁了。经多方打听,得知关艳的父母已经调到南方某军区任职。
  数十年了,我随身都揣着这张照片。闲暇时,我掏出这张伴我走南闯北的、已经发黄了的照片沉思着。心想:“关艳呀,难道你真的消失了吗?”
  2008年,北京举办了举世瞩目的奥运会,我有幸参加了开幕式。我坐的位置是组委会指挥区域。
  在现场,我看到陪同外国官员的一位中年妇女很面熟,听到她用熟练的英文与外国官员交流着,并安排其入座。从她含笑的面容中,我认出来了,她就是关艳。
  我控制着急速的心跳,压抑着兴奋的情感,站了起来,迎着她走了过去。
  “请您出示贵宾卡。”工作人员有礼貌地拦住了我。
  “请看,我是北京奥运会组委会成员。”我笑着指指胸牌。
  工作人员赶紧说:“对不起,首长,您需要找什么人吗?”
  “我来找她。”我用手指指前面的关艳。
  这时候,正在与老外高谈阔论的关艳听到了我的声音。只见她停止了谈话,望着我发楞。继而她拨开几个人,朝着我喊道:“哎哟,大志哥!”
  我握住她的手,只见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也有些伤感,一时语塞又无法表白。
  “对不起!我正在从事重要工作,不能对外联系。”
  “我找你找得好苦!”我终于吐出了这句话,当面说出来反而是释放。
  “请您回到座位上,开幕式马上开始了。”工作人员指指硕大的钟表示意我。
  我从贴身的口袋中掏出那张发黄的照片塞到关艳手中,然后转身向组委会指挥区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