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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1月29日
在陕北山村过大年
姜华信
  中国人的年,泛指阴历年。每逢过阴历年,全家人团聚在一起,高高兴兴过大年。
  在延安插队3年,两次在延安过大年。虽已过去50余年,但想起在延安过大年的场景,犹在眼前。
  老乡家里过大年
  第一次在延安过年是1969年。我们刚从北京来到延安东川的一个小山村插队。到队时距离春节还有13天,已经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家家户户都在推碾子磨面,平时过得再艰苦,这个年不能耽误。
  时至冬闲,进了腊月,除了队里小煤窑的挖煤工和饲养员还在劳作之外,乡亲们大都歇工了,各家各户也都在准备过年。贴春联、剪窗花、砍柴,打平伙、谝闲传,还有从沟掌川道里走出来的送亲队伍,新媳妇蒙着红盖头,骑着毛驴,唢呐声声,一时间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我们初到村,各项准备不足,不能独立开灶做饭。队里就安排我们到老乡家轮流吃派饭。这也让我们大开了眼界,领略了陕北老乡过年的喜庆气氛,品尝了乡俗茶饭。
  过年期间吃派饭,享受的饭食可不一般,至今还不忘其中的香甜。
  四虎是赤脚医生,从我们住的窑洞下一个小坡就是他家。临近年关,一走进他家窑洞,整个人就被热气所笼罩。窑里暖暖的,主人招呼我们盘腿坐上热炕头。四虎婆姨性格开朗,之前见了几次面,已成了熟人。她端着一个大红漆盘放到我们面前,只见盘中放着一只大老碗,碗中香喷喷的炖羊肉冒着热气,散发着辣子香。吃着喷香的羊肉真是解馋。吃罢羊肉,接着又是一人一碗荞面饸饹,吃得我俩肚圆。饭罢,我们掏出纸烟递给四虎,他也赶忙递过旱烟让我们品尝。我们说,还是旱烟解劲儿。四虎说:“等你们划了自留地,我给你们烟籽,你们就可以种旱烟,省得再花钱买纸烟。”
  当初以为是玩笑,也没当真。谁知分了自留地后,我们知青一商量,果然委托四虎给地里种了旱烟,并让他代我们管理。到了秋天,旱烟收获,又让他帮我们烤干取杆。从此,我们成了吃抽不分的一家人。
  保业在我们村也算个文化人。记得我刚来村里,第一次踏入分给我们的窑洞,就看到他拿着报纸在糊墙。我问他叫什么?他说:“我是毛泽东思想的宣传员。”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也由此熟悉。
  没想到的是,大年初一那天,恰巧轮到我们在他家吃派饭。我和一位同学过了村中间的冰河,沿着小山坡往上走,到了他家门口,保业看见我俩,就挡着自家的狗,招呼我们进了窑。
  保业家境不太好,可待人却是真诚的。我们坐在他家炕上不一会儿,他就给我们端上来了热汤扁食和油馍馍。油馍馍是黄米面做的,圆圆扁扁,中间一个窟窿眼,是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食品,吃起来倍儿香。从此,我与油馍馍结了缘。至今,每年也总还要吃两次。虽然如今的油馍馍依然好吃,可再也尝不出当年的味道。
  知青一起过大年
  1970年秋后,北京支延干部老张来到我们队,协助大队管理知青工作。他来了以后有三个大动作——办知青大灶、整理知青账目、学习毛著。总而言之一句话——凝聚知青队伍。
  两个队的知青收拾起各家的锅碗瓢盆,集中到大灶。知青大灶实行专人做饭,每人每月给担任炊事员的女同学一定工分,从而保证了炊事员安心工作。老张担任没有名分的管理员,盘粮磨面、推碾压米、计划食谱、腌酸菜……事无巨细,样样操心,把大灶办得红红火火。
  转眼间,1971年的春节即将来临。知青虽然也想家,但寒冬腊月来回折腾太麻烦,所以知青们都表示春节不回北京过年了。见此,老张说:“既然这样,我们一定要在陕北乡村高高兴兴过个春节。”
  说干就干。过了腊八,我们就纷纷忙活起来,在老张的调配下,为迎接春节的到来做着各项准备工作。
  实话说,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提起过年,大家一门心思就是想着如何吃好。目标明确,就围绕着吃做准备。准备工作也简单,饲养室问好驴,磨麦子,用细筛子筛出够包饺子和蒸馒头的头两茬儿的细白面;将埋在地窖里的胡萝卜、白萝卜和大白菜取出来备好。老乡家有杀猪宰羊的,提前打了招呼,给我们准备好了鲜肉。这下,万事俱备,只待过大年。
  除夕到了,太阳落山,大家拥在灶房,守着锅台,端起各自的饭盆饭碗,抡起马勺,将锅里的猪肉炖豆腐粉条盛了一大碗,顺手拿起半年都没吃过的雪白馍头,边聊边吃。
  天黑下来,知青们相约来到二队男同学住的窑洞。大家坐在炕上和长凳上,老张打开半导体收音机,里边唱着:“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同学们吃着花生,嗑着瓜子,吸着烟,回忆着在北京过除夕的情景,聊着开春后,公社组织知青团去王窑水库兴修水利的畅想,这个夜晚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