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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1月29日
再喝一碗洛川水
——忆在洛川插队之峥嵘岁月
  陈桂林
  我从小生长在北京,除了学习需要自己努力以外,生活等其他方面从不考虑。夏天玩得热了、渴了,就跑到自来水管处,打开水龙头先喝个够。再将头伸到水龙头下面冲凉洗个痛快。到洛川插队之前,暑假期间,我经常到长辛店大宁水库游泳、到小河沟里抓鱼。那时候,水对于我来说随处可见、到处都有。因此,我也从没有意识到水的重要。1969年初,我响应国家号召,赴延安洛川秦关公社柳家庄插队。几十年过去了,最使我难以忘怀的,就是洛川的水。
  我插队的秦关公社地处黄土高原沟壑区的塬面上,这里用水极其困难,日常生活主要依靠深井里的地下水。秦关公社有井的村子不多,我插队落户的村子共有三口井。十几丈深的井一眼见不到底。打水的时候,要靠人力用井绳把井底装满水的桶向上拉,洛川人称之为绞水。绞水的时候,一般三人一组,一个力气大的人向上绞,另一人拉着井绳,还有一人负责向家里担水。
  我们每次打水前,要先到保管井绳的人家去借井绳。井绳有3指粗,女知青要两个人用棍子才能抬动。到了井台后,先要将绳子的两头拴好木桶,并将井绳放入辘轳的槽中。一个人蹲在井边拉着绳索,另一个人将木桶放入井中。拉井绳的人将木桶缓缓往下放,待感觉到井绳重力加重,那便是木桶已经装满了水。便将另一空桶放入井中,配合摇辘轳的人使劲向上拽井绳。起初,摇辘轳和拽井绳的人都要用力。等到装满水的木桶上升的高度超过了下降的空木桶的高度后,人们也就逐渐省力了。
  当时,人们只要一见井台有人打水,便将自家的桶也担了来。不一会儿,井台边便围了一群排队打水的老爷们,他们抽着旱烟谝着闲传。有的年轻人主动帮助女知青打水。
  可吃水对于没有井的村子就难了。人们喝的都是窖水或者要到山沟里挑水。1990年以前,洛川农村喝窖水是很普遍的事,几乎家家都有集雨水窖。水窖和水井是一个原理,区别在于两点:一是深浅不同,井深窖浅;二是水质不同,井是地下水,窖是雨水。雨水充沛的夏天,洛川农民就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下雨,窑背上的水自然就流进了窖里,可保全年饮用。但是,在我们插队的那个年代,对于没有井的村子来说,这样干净卫生的集雨水窖也很少,因此吃水特别困难,人们常去沟里抬水喝。这些村子为了解决家畜用水,就建成了涝池。因此,涝池也成了洛川农村的一大亮点,好多知青也有在涝池游泳的经历。在洛川,还发生过知青在涝池救当地小孩的感人事情。北京知青刘永强在武石公社上操村救孩子的英勇事迹就在洛川广为流传。干旱季节,洛川老太婆们组织孩子们祈雨,大人们常常在路边或低洼处挖一个坑。下雨时,雨水顺着路边沟渠不断流入坑中,储存起来作为牲口的饮用水。
  关于喝窖水的经历,我始终铭记在心。这段经历使我懂得了节约用水。那是1969年的一个夏天,我们去洛川秦关南界村赶乡会。当时天气炎热,一路走过去,我们累得满头大汗、口渴得厉害。当我们几人到了南界村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我们找到当地的知青,向他们要开水喝。他们说没有开水。我在农村也生活了半年,知道农村为了省柴,经常不烧开水。这个我也理解。就说:“凉水也行。”他们说:“凉水有,不过你们要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我不理解。看着地上的几个暖水瓶,就问他们:“暖水瓶里没有水吗?”他们回答说:“都是空的。”
  不一会儿,有人把水打来了。只见他们其中一个人蹲在地上,把纱布叠成几折垫在暖水瓶口上。另一个人弓着身子,用水杯从桶中把水舀出倒入暖水瓶。随着窖水的倒入,只见垫在暖瓶口的纱布上滤出各种杂质和鱼虫。一层鲜活的红鱼虫还在纱布上不断蠕动……他们每倒完一杯水,就将纱布上的杂物抖掉,再重新放好。重复多次,窖水过滤好了,暖水瓶也灌满了。我们接过杯子“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几十年过去了,据了解,洛川县已经解决了水的问题,城乡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同甘共苦的亲人们也过上了幸福的小康生活。期待疫情过后,能够回到家乡,看看家乡的亲人们,再喝一碗洛川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