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日期:2023年02月12日
农村回忆录
我们知青来到农村插队，队里除了给我们分了一块自留地，还让我们到集上买一头猪。
不知道是谁建议，知青应该养一头猪。队里的人说，猪养大可以吃肉，不吃也可以赶到集上卖，能赚到钱。生产队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队里家家户户除了农忙时节杀猪吃肉，平日里根本吃不起肉，家里养的猪最后都是赶到集上卖。因为儿子娶媳妇要攒钱，生活日用、自留地里的农资等等都要花销。
可对于我们来说，把猪养大吃肉，等的时间太长，长得让我们不可思议。再者，我们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吃，怎么养得起猪？
我们的想法队里并不知道。
老乡告诉我们，队里各家养的猪都是到处跑着找东西吃，根本不用喂。猪早晨跑出去，傍晚自己知道跑回家。只有怀上猪仔的母猪、下了仔的母猪可以用刷锅水加点麸皮之类的东西喂喂。在村里，我们也亲眼见过猪到处乱跑。
刚到村里的时候，我们有时被要求到大队部开会，后来会开得渐渐少了，最后基本不开了。记得最后一次开会，是县里给各公社发了文件，大意是各企业开始招工了，大队书记给我们读了县里的这个文件。
大队部离小队有一段距离，总共三人组成。我们平时下地干活，不开会见不着他们。只有大队会计有时到我们小队来。他是村里的风云人物，喜欢抛头露面，说话很有气势，嗓门高，声音大，并伴随着手势。只要他来到我们小队，正、副两个队长就开始忙，全程陪他。两个队长抽不起香烟，他们常年抽的是自家自留地里种的旱烟叶。香烟是专门为大队会计准备的。那个时候国家计划经济，农村的化肥供不应求，化肥第一次被运送到村里，能分给小队多少，由大队会计说了算。当时化肥非常难得，两个小队长为了多要些化肥，除了要准备好香烟，还要给比他们年轻得多的大队会计赔着笑脸。
化肥分下来了。小队长脸色凝重，眼睛在我们脸上扫来扫去。慢慢对我们说：“你们要仔细用，一定要撒在玉米根子上，莫乱撒，不要浪费。”给庄稼施肥的都是小队的女劳力和男弱劳力，包括我们知青，队里的壮劳力沾不上这种轻活儿的边。队长从化肥袋子里依次给大家用他的小盆挖出化肥，再倒进我们自己带的小盆里。大家都没见过化肥，都在低头仔细看着那盆里乳白色、亮晶晶的小颗粒。我和大家一样，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化肥。分到化肥后，大家开始走进玉米地，小心翼翼地给每棵玉米的根部撒化肥。
队里种的玉米不多，高过人头、正在抽穗的老玉米的叶子划在人胳膊上、脸上，生疼。大家弯着腰，贴着每棵玉米根周围撒，生怕撒得远了化肥就会浪费。那天施肥的时间不短，因为进度很慢。
有时，黄土塬上的日子就如同给玉米施肥，非常缓慢。
过了一段时间，队里可能知道我们不会离开了，他们开始正式为我们居家过日子规划了，他们给我们分了一块自留地，也让我们住进砖窑。当时，政府给每个知青两百元的安家费，不过被当时缺钱的小队挪用了。为此，我们一直住在老乡家，和小队长住一个院子。不过后来队里还是给我们箍了新窑洞。小队里的社员，除了住瓦房、草房之外，有的还在黄土坡上自己挖窑洞住，只有极少数人住的是砖窑洞。陕北的黄土比较特殊，坡上挖成的窑洞也不会塌，有的还用木头柱子顶着窑洞顶，更加保险。
砖窑除了和土窑洞一样冬暖夏凉，里面也更加宽敞。队里专门派人在我们新窑洞前挖了一间小厕所。厕所并没有下水道，只是在地下埋了一口水缸，作为收集粪便的“池子”。
买猪只能去公社的集上买，虽然县里的集上也有，但县城距我们村四十几里地，猪就是买了也赶不回来。
插队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集市，更别说陕北黄土塬上的集市了。
我们公社只有一个集市，集市设在公社所在地。公社有条不宽的街道，两边有几家农资、百货集一身的小商店，还有一家肉铺和一家小饭馆。原来不知道人民公社里面办公的都是拿国家工资的人。公社所在地形成的街道不宽，商店也不多，估计拿薪水的人有限。到了赶集的日子，公社所辖的各村村民把自家产的东西装好，挑着担子，推着小车，卖猪的赶着猪到集上去。其中也有村里各小队派的人。他们赶着马车为队里销售集体的产品，像西瓜、苹果、青菜等。赶集的日子里，街道两边早早摆满了东西，其自然形成的长度远远超过了公社的那条不宽的街道。集上也有马、驴、骡、牛等大牲口的交易，不过牲口交易市场远离街道。除此之外还有猪市，猪市与大牲口市场分开，在街道附近的一片不大的空场地上。
光顾牲口市场的人都是为自己所在的生产队来的。那时候，个人无法拥有那么多钱为自己买大骡子、大马。他们都是几个人同来，可以相互参谋，一个人最后做主。这些人都是生产队的老手，看大牲口很准。不过他们往往一言不发，只是先看，打量好了哪个就凑过去，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抓住大牲口的嘴，再用力掰开，十分干练。这是看大牲口的年岁，俗称看牙口。根据牙齿的磨损程度判断它们的实际年龄，买的人根本不听卖主报出的年龄。看着那些大牲口，尤其是不安分的马和驴，可真叫人为他们捏一把汗。真不知道这些大牲口什么时候会咬掉他们的手指，因为这些大家伙的牙齿都很大，而且很长。可我观察了很久，并没有发生过牲口咬人的事情。
在大牲口市场，你会分清楚什么是骡子，什么是马骡，什么是驴骡。过去上小学、中学的时候，你绝对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你，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但农村不一样，你就是不学，也有人告诉你。
不知道是谁建议，知青应该养一头猪。队里的人说，猪养大可以吃肉，不吃也可以赶到集上卖，能赚到钱。生产队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队里家家户户除了农忙时节杀猪吃肉，平日里根本吃不起肉，家里养的猪最后都是赶到集上卖。因为儿子娶媳妇要攒钱，生活日用、自留地里的农资等等都要花销。
可对于我们来说，把猪养大吃肉，等的时间太长，长得让我们不可思议。再者，我们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吃，怎么养得起猪？
我们的想法队里并不知道。
老乡告诉我们，队里各家养的猪都是到处跑着找东西吃，根本不用喂。猪早晨跑出去，傍晚自己知道跑回家。只有怀上猪仔的母猪、下了仔的母猪可以用刷锅水加点麸皮之类的东西喂喂。在村里，我们也亲眼见过猪到处乱跑。
刚到村里的时候，我们有时被要求到大队部开会，后来会开得渐渐少了，最后基本不开了。记得最后一次开会，是县里给各公社发了文件，大意是各企业开始招工了，大队书记给我们读了县里的这个文件。
大队部离小队有一段距离，总共三人组成。我们平时下地干活，不开会见不着他们。只有大队会计有时到我们小队来。他是村里的风云人物，喜欢抛头露面，说话很有气势，嗓门高，声音大，并伴随着手势。只要他来到我们小队，正、副两个队长就开始忙，全程陪他。两个队长抽不起香烟，他们常年抽的是自家自留地里种的旱烟叶。香烟是专门为大队会计准备的。那个时候国家计划经济，农村的化肥供不应求，化肥第一次被运送到村里，能分给小队多少，由大队会计说了算。当时化肥非常难得，两个小队长为了多要些化肥，除了要准备好香烟，还要给比他们年轻得多的大队会计赔着笑脸。
化肥分下来了。小队长脸色凝重，眼睛在我们脸上扫来扫去。慢慢对我们说：“你们要仔细用，一定要撒在玉米根子上，莫乱撒，不要浪费。”给庄稼施肥的都是小队的女劳力和男弱劳力，包括我们知青，队里的壮劳力沾不上这种轻活儿的边。队长从化肥袋子里依次给大家用他的小盆挖出化肥，再倒进我们自己带的小盆里。大家都没见过化肥，都在低头仔细看着那盆里乳白色、亮晶晶的小颗粒。我和大家一样，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化肥。分到化肥后，大家开始走进玉米地，小心翼翼地给每棵玉米的根部撒化肥。
队里种的玉米不多，高过人头、正在抽穗的老玉米的叶子划在人胳膊上、脸上，生疼。大家弯着腰，贴着每棵玉米根周围撒，生怕撒得远了化肥就会浪费。那天施肥的时间不短，因为进度很慢。
有时，黄土塬上的日子就如同给玉米施肥，非常缓慢。
过了一段时间，队里可能知道我们不会离开了，他们开始正式为我们居家过日子规划了，他们给我们分了一块自留地，也让我们住进砖窑。当时，政府给每个知青两百元的安家费，不过被当时缺钱的小队挪用了。为此，我们一直住在老乡家，和小队长住一个院子。不过后来队里还是给我们箍了新窑洞。小队里的社员，除了住瓦房、草房之外，有的还在黄土坡上自己挖窑洞住，只有极少数人住的是砖窑洞。陕北的黄土比较特殊，坡上挖成的窑洞也不会塌，有的还用木头柱子顶着窑洞顶，更加保险。
砖窑除了和土窑洞一样冬暖夏凉，里面也更加宽敞。队里专门派人在我们新窑洞前挖了一间小厕所。厕所并没有下水道，只是在地下埋了一口水缸，作为收集粪便的“池子”。
买猪只能去公社的集上买，虽然县里的集上也有，但县城距我们村四十几里地，猪就是买了也赶不回来。
插队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集市，更别说陕北黄土塬上的集市了。
我们公社只有一个集市，集市设在公社所在地。公社有条不宽的街道，两边有几家农资、百货集一身的小商店，还有一家肉铺和一家小饭馆。原来不知道人民公社里面办公的都是拿国家工资的人。公社所在地形成的街道不宽，商店也不多，估计拿薪水的人有限。到了赶集的日子，公社所辖的各村村民把自家产的东西装好，挑着担子，推着小车，卖猪的赶着猪到集上去。其中也有村里各小队派的人。他们赶着马车为队里销售集体的产品，像西瓜、苹果、青菜等。赶集的日子里，街道两边早早摆满了东西，其自然形成的长度远远超过了公社的那条不宽的街道。集上也有马、驴、骡、牛等大牲口的交易，不过牲口交易市场远离街道。除此之外还有猪市，猪市与大牲口市场分开，在街道附近的一片不大的空场地上。
光顾牲口市场的人都是为自己所在的生产队来的。那时候，个人无法拥有那么多钱为自己买大骡子、大马。他们都是几个人同来，可以相互参谋，一个人最后做主。这些人都是生产队的老手，看大牲口很准。不过他们往往一言不发，只是先看，打量好了哪个就凑过去，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抓住大牲口的嘴，再用力掰开，十分干练。这是看大牲口的年岁，俗称看牙口。根据牙齿的磨损程度判断它们的实际年龄，买的人根本不听卖主报出的年龄。看着那些大牲口，尤其是不安分的马和驴，可真叫人为他们捏一把汗。真不知道这些大牲口什么时候会咬掉他们的手指，因为这些大家伙的牙齿都很大，而且很长。可我观察了很久，并没有发生过牲口咬人的事情。
在大牲口市场，你会分清楚什么是骡子，什么是马骡，什么是驴骡。过去上小学、中学的时候，你绝对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你，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但农村不一样，你就是不学，也有人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