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吴堡县是黄土高原的一个小县,但这儿比其它黄土高原上的地方更苦焦、更贫瘠。一年四季回去,给人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春天,吴堡的三道塬和高原则山梁上的一排排碧绿柳树,青翠欲滴,茂密挺拔,它与周围环境形了巨大反差,令人感慨生命的顽强!
陕西省政协副主席、原延安市市长张社年同志曾感叹:吴堡那么穷,世界银行都认为不适合人类生存,但却孕育培养了一代文坛巨匠柳青和全国著名的经济学家张维迎!
记得我幼年读书时,语文老师讲到《梁生宝买稻种》的作者就是我们吴堡人时,又惊讶,又骄傲。因为他的家乡寺沟村就地处在高原则山梁的山脚下。
每次回家乡,都要拜谒这片神奇的土地……物质菩萨——“洋芋丸子”
柳青的家乡张家山镇寺沟村地处吴堡县西北边,与绥德、佳县、米脂三县接壤,可以说是吴堡最远(到县城)、最偏、最穷的乡镇。这里沟壑纵横、地瘠人穷,就连人畜用水都要到深沟里去挑、驼,甚至靠老天下雨吃水。一年四季,缺水、缺煤、更缺粮。填饱肚子成为那个时代最大的愿景。柳青正是凭着父亲辛勤劳作才勉强填饱肚子赴榆林、西安求学的。填饱肚子有一种关键食物,就是“洋芋丸子”,现在年纪在五十岁以上的人们肯定刻骨铭心!
原延安市第一位女副市长霍凤梅曾饱含深情地说:柳青是他们方圆几十公里老少引以为豪的榜样,他忍饥负重,刻苦求学,走出大山,革命创业,是当时许多年轻人的楷模。吴堡县当时只有一所高中——任家沟中学,由于远在百里之外求学,学校食堂吃不饱,许多同学饿得浑身浮肿,时常昏死过去,主要是营养缺乏和贫血。她和其他同学每月得从家里背一挎包洋芋丸子充饥,填饱肚子,增添力量。尽管这洋芋丸子把他们一个个吃成老年胃病,但正是凭借这铁杆粮食,最后才让他们渡过难关,走出穷山沟,考上大学,所以吴堡那一时期的青年人都感激地把洋芋丸子称为“救命菩萨”!
随后几年走出去的、现为全国著名经济学家的张维迎也是吃着这“救命菩萨”、踏着这条路走出去的!精神支柱——高原柳青柳青有一句名言“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这一句话不仅影响了黄土高原的另一位文坛巨匠路遥,终身把柳青作为自己的精神导师,而且激励指引了一批又一批黄土高原的有志儿女。
《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的原型人物霍世昌就是这样一位人物,他是五六十年代的放羊、种地娃,没有读完中学就辍学了,辍学回家后每天忍着饥饿跟父母到地里干活儿,还要到山上砍柴、搂草、放羊,但他一直不甘心一辈子当农民。为了解决吃饭、烧煤困难,年轻的霍世昌常要到吴堡岔上镇挑煤,正是这岔上镇的挑煤奇遇,让敏锐的霍世昌捕捉到并抓住了一个改写命运的机遇,一个是1964年榆林农校的招生广告,一个是1970年铜川煤矿的招工广告,从而开启了他一生与煤炭结缘的奇遇。
于是他毅然去榆林农校求学、坚定地到铜川矿务局应聘,正是关键时刻的几步,彻底改变了霍世昌的命运,他曾为全省的煤炭事业走向繁荣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2002年延安子长县洪灾九名矿工被困井下抢险过程中,延安市委及时从省煤炭工业局请来了有三十多年煤矿经验的煤炭专家霍世昌,正是他的科学救援方案,才创造了煤矿矿难史上的奇迹,九名矿工在被困九天九夜后全部生还。
霍世昌曾说过:“不是他机遇好,而是他把柳青一直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因为不甘心,所以就追求、就奋斗!”致富钥匙——空心手工挂面
柳青生前曾对来长安县黄甫村看望他的乡亲们说:“哎,咱那太穷了,老百姓太可怜了,啥时候才能让群众不饿肚子呢?”他终身牵挂家乡群众的穿衣吃饭问题,在《建议改变陕北的土地经营方针》中一针见血地指出,陕北不适合重点发展以种粮为主的农业,并为此反复上书,企盼自己的见解能被人采纳。
为什么我们有着柳青故里这个金字招牌却过着贫穷日子?为什么空心手工挂面这么好的工艺食品却卖不上好价钱?
柳青故里张家山镇党委书记王德烽和前镇长张腊梅等几个有志的年轻人常常在一起交流,他们认为,“三园一田”即桑园、果园、枣园和基本农田不适合吴堡的实际情况,更不适合规模化的市场经济。为什么不利用柳青故里天然的品牌资源发扬光大家乡的好产品——空心手工挂面!2012年,经过几番周折,终于将中央电视台《舌尖上的中国》导演组请来,制作一期节目,并一炮打响,为吴堡农民找到了一把致富的金钥匙!
随后几年,为了将这一致富产业做大做强,几位年轻人趁热打铁,毫无保留地跑南闯北,2015年年底湖南卫视的《天天向上》,2016年11月央视财经频道《经济半小时》又对这一产品进行了聚焦宣传,进一步扩大了家乡杂粮、挂面、大红枣这“三大宝”的知名度。
现在回吴堡,看到一年四季都在忙碌着做挂面的乡亲们,看着一张张挂满汗珠的笑脸,无不让人感到欣慰。我想,也许正是这几个有志青年的不断探索和创新,才圆了柳青先生生前的愿景!
今年清明,我回家乡再一次拜谒先祖,当又一次路过家乡山梁上那一排排枝繁叶茂的高大柳树时,心底油然而生朝气。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希望家乡的人都能像这黄土高原的柳树,虽历经风沙、干旱磨练,但只要有一滴水,都要长成参天大树。
愿黄土高原上的柳色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