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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滤粉
  火车在渐渐地靠近故乡,漂泊已久的心绪开始安静下来。车窗外故乡的景物清晰而熟悉,连同潜伏在我心底无法割舍的住着母亲家园以及近旁的那碗滤粉,都在狠狠地撞击我的心。车泊在了故乡的小站,我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地去寻菜市场的那家滤粉店。我要寻觅那久违的故乡味道。
  滤粉,顾名思义就是过滤出来的粉,是根据它的制作方式而得名,是桂中融水、融安两县(曾经合为一县)的特色小吃,以我的家乡融水县的滤粉最为盛名。滤粉最适合现做现卖,店主把灶头支在室外,大铁锅下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柴火,食客们在灶头跟前排队,可以清楚地看见整个制作流程——浸泡一定时间的大米打成米浆后和水,经过无数次的搅拌后调成稠稀适宜的米浆,装进一个底部特制成筛状的小铁桶里,然后来回抖动铁桶把米浆筛到水沸的大锅里,片刻,一条条粗细均匀的乳白色滤粉浮出水面,装碗,配以肉沫、头菜、葱花、碎花生、酸豆角、萝卜酸、酸笋汤、酸辣椒或红油辣椒等配料,堪称标配的滤粉就可以吃了。一碗说不尽滋味的滤粉下肚,融城人便开启了自己一天的生活。
  滤粉的摊位一般档次都不会太高,多集中在市场等人多热闹的地方,环境也不敢恭维,可是它口感独特,老少皆宜,物美价廉,深受融城人喜爱,即使常常需要排长队也没人抱怨。相传,滤粉兴起于顺治时期的富裕人家,盛行于乾隆年间。按照当地习俗,每年立春后第五个戊日,是春社;立秋后第五个戊日,为秋社,每年的春秋两社是农家祭社祈年的日子。民间有一句俗语云:“社王不吃长江水”,所以每逢社日都下雨。但是乾隆年间有一年降雨很小,因滤粉的制作方法似连绵不断的细雨,乡民们为了求神降雨,就以滤粉和酒肉祈敬社王。恰逢这年祭祀之后,连日倾盆大雨,当年喜获五谷丰登。从此,不但每年的社日家家户户做滤粉祭祀社王,逢年过节、招待贵客也用滤粉,渐渐地,吃滤粉就成了民间的一种习俗。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只有到了圩日,才能偶然吃上滤粉。改革开放后,各地的特色小吃开始了东西南北大融合,无论走到哪里,家乡的小吃几乎都可以找到。然而现在,滤粉店不但外地看不见,就是在本地却也依然少见。因为在其它粉都过渡到或用煤球,或用煤气等便捷燃料时,滤粉那个又大又厚的铁锅必须坚持用柴火才能煮出最嫩滑劲爽的滤粉。而且滤粉从米浆制作到入水煮的火候,以及配料等工序都极其讲究,没有过硬的技术是做不出好滤粉的。可以说,滤粉既需要过硬的技术,还需要吃苦精神。家乡的食客们嘴叼,宁愿排长队也不在吃上妥协,所以在小城的不同区域一般只有一两家手艺好的滤粉店能生存下来。
  我们家与滤粉是有渊源的。以前,本家三爸三妈,滤粉做得是生意盈门,吃不上他家滤粉誓不罢休的食客大有人在。他们曾到桂林、西安等地尝试开店,但都因水质不适无法凝结成嫩滑劲爽的滤粉而最终又回到故乡。有时候我突发奇想,滤粉也不愿远游,只为让游子们常常回到家乡,品尝美食抚慰乡愁吧。
  滤粉没有走南闯北,它只在我们那遥远的故乡散发着醇香,它如一味相思的心药,那沁人心脾的醇香已深深地浸透在融城人的骨骼里,走到哪里,想到哪里。
  站在氤氲的雾水间,滤粉已盛进大碗,我仿佛置身于袅袅炊烟的青山绿水间,看着白鹅在河里悠闲地游弋,牛群在岸上自在地啃着绿草。故乡,这一碗醇香的滤粉,让我已站在你的身边,那熟悉的味道一下抚平了皱褶已久的乡思和愁怨。(谢宇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