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乡镇到年底的时候,每一分税款都很珍贵,因为这关系着来年乡政府财政的宽裕与否。于是,在这个异常忙碌的年终日,开了一天税票的淼淼一口水都没顾上喝,紧接着就开始整理票据、对账。到晚上11点半,账目终于对上了。这时候,所长也已经把车找好了——所里没有车,这么晚了,要到县上去交款就只能租车了。
怀里抱着40多万元的税款,淼淼和所长上路了。
一路上还算平静。虽然乡下的石子路比较颠簸,冬日的晚风也并不热情甚至很不友好,但好在穿得暖,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走到沐浴这个村子的时候,司机师傅远远看见一辆倒霉的摩托车侧翻在路上,占住了右半边道路。再近一点,发现左边的路面上有几块大石头,车也根本过不去。司机师傅有点慌了,他一边放慢车速,一边把半睡的所长和淼淼都叫了起来。
淼淼他们一看,想到身上的几十万税款,就立马感觉不对劲儿。这时候车已经基本停了下来,每个人都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眼看要到跟前了,摩托车旁的玉米地里忽然窜上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大喊“停车!”这一声大喊可救了命了,所长一个激灵也大吼一声:“开车!冲过去!”
司机师傅猛地一打方向盘:他发现从左边的水壕里也许能冲过去!那个后生一看车加速了,一边大吼大叫让他们停车,一边跑过来拉车门。虽然从决定冲的时候起,司机师傅就已经把油门踩到了底,但毕竟车速已经降了下来,再次提速需要一个过程。那后生手一伸把车门拉开了条缝,所长猛地回拉和他较住了力。后生看着一时拉不开,就趁车速还不大快一窜就趴上了汽车盖子,他一手抓住雨刷器,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个铁扳手劈头盖脸就往车盖车窗上猛砸下来,嘴里还叫着:“停车!给老子停车!”
所长和司机师傅在前排和歹徒搏斗,淼淼这时候也已经从不知所措的惊吓中回过来点神儿,她紧紧抱着怀里的税款,隐隐约约听到车后边也有人在呐喊,从车后窗回头一望,已经又有四五个人从玉米地里冲上来了。石子路上车速快不起来,大有被追上的可能。所长大喊:“开!赶紧开!”其实,司机哪儿敢停呀,他的油门踩下去就没有松过。追了大约七八里,后面的人渐渐跟不上了……
车盖上的后生开始还大喊大叫,一边用扳手砸车一边污言秽语骂个不停。等车速提起来他就不大能抓得住了,于是扔了扳手两手都抓在雨刷器上。等到把后面的人甩脱了,司机师傅开始左一下右一下打方向盘想把他甩下去。这时候他也还厉害得很,又嚷又叫:“给老子停车!”“给老子把车停下来!”而且用头和身子堵住了司机的视线,让师傅只能靠副驾驶的所长指挥着开车。再后来他可就不行了——寒冬腊月的陕北能滴水成冰!他冻得手都粘在雨刷器上,声音也越骂越低,最后变成求饶:“好你们呀……赶紧停下来呀……呜呜……”
可这时候还能由得了他么?车到县城就直接进了派出所。后生的手早割得鲜血直流,最后和雨刷器一起冻成了冰块,民警都没办法把他从车上弄下来。
……
几年后,我进了地税局。说起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我问淼淼:“你们舍命不舍财呀?”淼淼一脸严肃:“关键那是税款呀,要是我自己的钱早撒出去开车跑路了,什么时候也还是命重要么!”我一下子也严肃起来:“请问淼淼女士,在这件难以忘怀的历史事件中,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淼淼一本正经地回答:“一个是借的那个桑塔纳新个崭崭的,可惜了;一个是……哎,我跟你说,车窗车盖都砸得一个坑一个坑的,那个雨刷器到最后还好好的,那时候的东西质量真是好的不要不要的……”
这是21年前发生在安塞县地税局的一个真实的税收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当年还是一个刚上班不久的小姑娘,现在已经韶华逝去,银鬓渐生了……
我的税收故事
主办单位:延安市地税局 延安日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