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群山环绕的深山大沟中,顺着那条深深的大沟有一条河,从打小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条小河叫什么河,大概也只是一条小河罢了,抑或是一条小溪,反正它始终没有个名字。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它水量充足、清澈透明,落差大的地方还能传来经久不息的潺潺的流水声,终年蜿蜒盘曲似银蛇栖息于群山环绕下的深山大沟中。小河深藏在我童真无邪的儿时记忆里,承载着我儿时单纯快乐的时光,丰盈了我的乡愁记忆。
前几日,当我再次回到老家,再次见到小河,眼前的一切却让我黯然神伤,用一个“水瘦山寒”来形容小河再恰当不过了吧。此时,那条记忆清新的小河已被杂草所覆盖,曾经那个十几米宽的河床冰谷已经断流,两边的山体上,井架林立,机声轰鸣,开山炸石,满目疮痍,就连河道已被乱石堵塞,道路扭七八歪地在乱石块中盘曲迂回,曾经茂盛的毛头柳也大都枯死了,乱石遍野、枯藤老树、杂草丛生,曾经那条绕着村庄穿行而过的乡间小路也都被人们挤占堵塞了,只能沿着那条小河的边上开辟出一条崎岖狭窄的小路。一旦遇到雨天便泥泞不堪,难以行走。顺着这条小河而过的村庄、坡洼、沟壑已被垃圾堵得严严实实,污水横流、臭气熏天,难以入目。哎,故乡的小河再也不是记忆中清清的河水、繁茂的毛头柳,以及柳树上啄木鸟精致鸟巢里面的鸟蛋了,那童年美好的记忆和场景再也呈现不出原有的风貌了。
小河,伴我度过了天真无邪、烂漫多彩的童年,承载着我许多的美好时光。上小学时,我和小伙伴每天要往返6公里的路程,小河是我们的必经之路。夏天,我们净脚片儿躺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在小河里玩水、洗澡。渴了便俯下身子埋头在小河里痛饮,河水是那样的甘甜、透凉;冬天,我们几乎很少行走,几个小玩伴每人滑一个冰板或用小木板钉上铁丝做成的冰鞋,一路滑着冰,雄赳赳、气昂昂地穿行在河道的冰摊中。隆冬时间,大雪封山,时常还可以见到迎亲的队伍,新娘子骑在高大的骡马上,顶着红盖头,在雪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亲切,唢呐声响彻在河沟中,甚是欢闹。小河,长久以来,留下了我很多难忘的记忆。
如今,这里已死寂一片,村庄里的人家越来越少了,人们相见也已生疏了,互不搭问。我突然想起了唐朝诗人贺知章写过的那首七言诗《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此时此刻,我的心境大概也和诗人是一样的吧。
乡村让我生疏了,人们的亲情也似乎淡漠了,正如那条即将枯死的小河。童年的美好记忆与怀念已面目皆非,村庄也沉寂了,老家只住两户人家,完全没有了儿时鸡鸣犬吠、邻里守望,河里洗衣、淘菜、嬉戏玩耍、牛羊喝水的和谐欢悦场景了。
乡村哪里去了?清澈的小河哪里去了?那些纯朴善良、真诚友爱的乡风民俗哪里去了?我不知道,这是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还是社会的进步?怎么能让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一切,只能让我在乡愁记忆里唉声叹气。
家乡的那条小河已经枯死,消失在我美好的童年记忆里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会在不久的将来消逝吗?我不敢多想。也许,那个让我怀恋的时代终将渐行渐远,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