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玲
母亲是个爱读书之人,可惜从小因为家境贫寒,只读了初小就辍学回家了。然而,母亲对读书的那点未了情结,一直伴随着她。
母亲爱读书,深深地影响着我。从我上幼儿园开始,母亲经常教我读书。有时候是母亲先读,再教我读,然后考我读;有时候我俩一同读;有时候母亲还会把她上学时的课文讲解给我听。算一算,她那些课文读罢也已经有十几年了,但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并生动地给我讲解,我对母亲敬佩得五体投地。在母亲的陪伴阅读下,我小学时把书读得轻松又愉快,受到老师的连连夸奖。
后来,随着大妹妹、小妹妹、弟弟接连出生,生活的重担随之加大,母亲的家务活更多了、更操劳了。白天,母亲和村里的社员们一起打坝、修梯田、送粪、种庄稼、担水抗旱……晚上,鸡宿了,猪喂了,大人孩子吃饱了,其他杂活干完了,她才能坐到炕上给一家六口,还有外公、外婆做衣服鞋袜。那时候,家里还没通电,也没有缝纫机,母亲经常在我们睡下后,点着微弱的煤油灯,给我们缝补衣服,纳鞋底,做鞋子……在生活的重担下,母亲已经没有了看书的功夫,甚至顾不上过问我们几个孩子的功课。
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在时光飞逝间,我和弟弟妹妹都已长大,有工作干,有生意做,我们的孩子都已长大,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母亲,现在终于闲了下来。有了属于自己时间的母亲,开始重新看书。她像一个好学的小学生一样,什么书都想看。孙子们的课本、小说,甚至连歌书都不放过。母亲还抄歌本,她把喜欢的歌一首一首地抄下来,常常拿出来念念有词。大前年暑假,我回母亲家,她已经在读第四遍《平凡的世界》了。院子里的小年轻开始还好奇稀罕地笑母亲:年轻人都不读书,老奶奶倒还读起书来了。但是母亲却说:“小的时候家里穷,书没念够;现在有功夫有条件了,补补课!”一席话说得大家都肃然起敬。
年老的母亲读书很投入。早上起来,打扫完窑里窑外,洗漱,吃早点,一切停当后,母亲就开始看书了。母亲看书,一只手捧着书,另一只手逐行逐字地指着看,唯恐漏掉一个字。一开始,母亲只是看书,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读了起来。院子里的邻居说:奶奶开始早读了。一本一本的书,母亲几乎就是这样读完的。晚上,母亲看书,有时嫌光线暗,会在电灯下打着手电筒看。有一次,我外出回家,看见母亲打着手电筒看书,我又感动又自责地说:“妈,我明天就给你买个亮点的台灯。”母亲说家里有台灯,只是她觉得打着手电筒看,注意力更集中。我感动感叹之后,拍了几张母亲打着手电筒读书的照片晒到朋友圈。小妹看见了,立马从网上买了台灯寄回了家,鼓励母亲多看书。
老年的母亲挥手告别贫困,衣食无忧,儿孙满堂,更重要的是有书陪伴,她的日子过得充实、丰盈、满足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