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强子
一种美味往往是与一个节日相连的,比如端午的粽香、腊八的粥香、立夏的鳝香等。每到立夏时节飘来黄鳝的香味时,那个憨憨一笑的鳝娃便会从我的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鳝娃是我的邻居,这名是我给他取的别名,因为他擅长捕捉黄鳝,后来村里的老老少少也都跟着我这样叫他了。
春天才刚刚稳住脚跟,鳝娃就嘿嘿笑着为捕鳝做准备,他先是搬出他那些捕鳝工具,接着去寻找一些辅助材料,立夏前后的捕鳝工作就要开始了。
初春的水还有些凉,鳝娃的第一个方法就是钓。钓鳝的工具都是鳝娃自个儿精心打造的,只要黄鳝一上钩,肯定让它后悔一生。鳝娃通常能准确地找到黄鳝藏身的地方,然后单腿跪下身去,用中指在水里用力地弹出三声水响,然后迅速地把钓饵放到黄鳝藏身的洞口。如果没有反应,他会在水里再弹三声。鳝娃说这是捕捉黄鳝最灵的一种办法,如果洞里真有黄鳝,它一定会慢慢地伸出头来偷吃钓饵的,这时鳝娃能在一瞬间用食指卡住黄鳝的七寸。这是他的绝招,之所以如此,一是担心因为黄鳝的身子光滑而溜走,二是防止遇上母鳝咬着手指或是个头较大的黄鳝用力缠住自己的手臂。假如没有娴熟的技法,灵巧的黄鳝是会很快逃脱的。
鳝娃的第二个办法是下鳝篓。鳝篓都是鳝娃自己用竹片编织的,鳝篓有个小小的机关,巧就巧在它只有进去的口却没有回头逃出的口。鳝娃下鳝篓之前,首先会找来一些稻草拌着蚯蚓烧焦,那味特香,他说是黄鳝最爱闻的,然后把香饵放进一个个鳝篓封好篓口,等到天黑以后就下田去埋下鳝篓。第二天清晨去查看鳝篓总是有收获的,虽然不是每一个鳝篓里都有上钩的黄鳝,但集中起来再少也有十条八条。这个法子很好,不过偶尔也会出现惊心的场面——钻进鳝篓里的是一条蛇。
鳝娃的第三招是抠鳝。抠黄鳝的办法最简单,就是在刚刚平整的田间寻找黄鳝洞口下手。鳝娃用手指轻轻顺着洞口伸进去,摸到黄鳝后不急于捕捉,而是慢慢摸到黄鳝七寸的地方后迅疾抓捕。一般情况下鳝娃是不会失手的,只要能够遇到黄鳝,黄鳝基本上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这是他常在方圆百里内夸海口的资本。
不过鳝娃也有“失手”的时候,记得一天村里那个叫二狗的家伙跑来,跟他说亲眼看见一条很大的黄鳝钻进了洞里,鳝娃立即跟着二狗去抠鳝,不料抠出来才发现在手中乱舞的是一条水蛇,鳝娃吓得迅速把水蛇扔向不远处用手捂着嘴怪笑的二狗。
黄鳝捕到以后,鳝娃搬出自家的好几个大坛子放在院子里,把那些黄鳝暂时养在那些坛子里,等到想吃的时候才开坛抓出来。村里谁家要是有了喜事或是来了远方的亲朋,他都会大方地送一些,分文不取。
立夏那天,鳝娃早早起床,把一坛一坛黄鳝倒了出来,先给村里那些没有儿女的老人分别送去三五条,再给左邻右舍以及处得好的乡亲分别送上十条八条。剩下的小部分黄鳝,鳝娃的父亲将其剖好,叮嘱鳝娃的母亲把腊月留下的一块腊肉拿出来洗净切成片与其爆炒。只要我在家,鳝娃定会登门叫我去他家和他一起喝点小酒。那天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吃爆炒黄鳝,黄鳝的香气弥漫在村庄上空,至今想起来我都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