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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雪
■南洁
  我的窗外,正对着山峦起伏。纷纷扬扬的雪花一飘,一下子就把群山点缀得一身花白,看得真切。整个山川,除了雪落不到的崖畔、树干,裸露着她的土黄色、苍褐色,其余全部以雪白色为基调,白茫茫一片,极目寥廓,正是“窗含西岭千秋雪”,一下子让人想起一幅静中有动、动中尽显灵韵的雪景山水画来。
  有伟人登山看雪,极目远眺,神接千古,吟唔出“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景语来。然而伟人浮想联翩的不仅是这北国风光,更加雄心勃发的是,谁来主宰这大好河山,谁来把舵这历史风云,谁来数说这风流人物。
  这北方的雪,不来则已,一来就是沸沸扬扬、铺天盖地。雪压青松、冰封山川,已不足为奇。风雪夜归之人,头顶雪白;路侧静停之车,卧做雪梦。
  如果你真想赏雪,还得走出户外,听一听雪的交响:雪花迎天而降的簌簌声,脚步踏雪的咯吱爽脆声,人们相逢互道“好雪”的问候声,铁锨铲雪的哗哗声,车子慢慢行走在公路上的链铧声,小孩兴奋地在广场上堆雪人的欢笑声,不小心的行人滑倒跌撞的哎哟声,完全交汇在一起,没有了单调与寂寞。每一位雪地行人,拘谨着双腿,挪着碎步,小心翼翼,但眼睛依然要看那一树梨花盛开,心内依然要想这丰年大好雪!
  不畏难的赏雪人,顶着风雪,也要到山的最高处,感受一下雪妆山峦的雄壮,感受一下银装素裹的妖娆,吸一口极干净的空气,吐纳山川的精灵。或者到河槽去,大雪虽把四周密封,河流瘦成一条细线,可是侧耳细听,河水叮咚的音响,给大自然静谧之中增添了无限乐趣。明末文学家张岱可以到湖心亭看雪,描绘西湖之洁白广阔的雪景图,表达其心境之孤独寂寞与淡淡愁绪。我不取其惆怅之态,看不到西湖雪景,我们可以到陕北的山巅去,到河畔去,那里有更为宏大气魄的雪景图,有更加婉约的雪覆小溪流水潺潺声。
  情感细腻之人总爱用心来感悟雪,尽管睫毛上有雪花吻来,也要细观六菱雪花迎风飞舞姿态,也要敞开胸怀、扑闪眼帘,邀三五友人到野外迎雪、问雪、赏雪、咏雪、画雪,即便红日映雪,也要捉那雪影,做桩雪梦。也惦记那白海棠盛开,红梅花怒绽,更兼那红衣卧雪女郎,此情此景此人,平添诗情画意。
  雪渐渐小了,那竹篱茅舍的农家主人,拿出扫帚,扫开一条小路来,不要让厚厚的积雪埋住人行道。鸟雀也出来觅食,雪地印下清晰的爪印痕。雪地捕雀是小孩们最快乐的事儿,拿一箩筛筐,用一小棍儿支起,里面撒些秕谷,再用一根长绳系住小棍,远远地,单等那鸟雀进入箩筛,可是往往因心太急,细绳拉得太早,小麻雀惊得扑棱棱远飞。堆雪人也是小孩的最爱,尽管小手都冻得通红,依然要塑造那一尊“艺术品”,给雪人用黑皮圈点上眼睛,用红萝卜安了鼻子,用围巾系了雪人的项脖,还给雪人戴了一顶草帽,活脱脱的,煞是可爱。
  风雪夜饮酒大概是最幸福的事儿。可记得白居易那首《问刘十九》诗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字里行间洋溢着热烈欢快的色调和温馨炽热的情谊。虽非傍晚,雪花纷飞的午间,我也便邀两三友人去吃那辣味十足的炝锅面,围在小饭馆的火炉旁,每人再来一个火烧饼,茶余饭后再侃一下国际政治经济风云,与常人似乎无关痛痒,不亦乐乎!
  赏雪赏的是一种心情,咏雪咏的是一种志趣。常听老父亲说,闯王李自成是一大老粗,看到雪满天地,整个村落一片宁静,他亦诗兴大发,捉笔写道:“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属实,但那诗歌做的切实一般。不过“天地一笼统”一句尚流露出霸气。因一句“井子黑窟窿”,让我想起前两天读了一篇散文《井是村庄醒着的眼睛》,这标题如果用在雪天,似乎更加有了形象感了。
  行文到此,我又突发奇想,雪不也是春的信使?亦想起毛主席《咏梅》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又想起“冰清玉洁不染尘,柔骨丹心醉梅魂”的话来。雪也罢,梅也好,那是诗人精神化的表达。最重要的是,干燥的一冬,难得有一场大雪纷飞,雪后人们的流感一定会减少,也给农民春来种地带来了希望,还给这个冬天带来了别样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