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终于可以放松心情,拂去一周的倦意,沿着山前的路径自由而轻松地行走。
一条小路曲折回转,朝着山脚方向延伸而去,离身后的闹市越来越远。脚踏草木掩映的路面,随意漫步,内心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置身于繁华之外的这孤僻一隅,竟可获得灵魂深处时常渴望的某种慰藉。这里没有车流的噪音,没有喧闹的人群,林间不时传来啾啾鸟鸣,婉转清丽。
许是我们的贸然到访,惊扰了附近的两只鸟儿,它们用我们不解的鸟语对我们进行招呼问候。仔细听去,这两只鸟儿发出的啁鸣,音色高低不同,彼此唱和。它们该是栖身于林间的雌雄伴侣吧,在这里惬意地生活。
这些鸟儿,大概没有萦绕在我们心底的那些纠结,但也是重情义的。世间许多双宿双飞的鸟儿,它们之间的用情之深超乎我们的想象。鸿雁、天鹅、喜鹊、鸽子、鸳鸯、信天翁,这些鸟儿一旦结伴,就不离不弃,即使对方死去,大多会选择孤独终老。它们简单而快乐地活着,林子虽大独筑一巢,天宇虽高不奢冲天,同类虽多只求一偶。只求得独孤厮守的幸福,方域之间的快乐,这是怎样的清新脱俗,值得到此漫行的人学习。
行走间,微风拂面,淡淡的花香,夹杂着春夏之交的山野气息,沁人心脾。不远地方,一团紫色的花丛跳入视野。越往前走,花香愈加馥郁。待到近前,发现那盛开的花是丁香花。丁香花的花萼紧凑典雅,不艳不俗;花香芬芳袭人,浓淡相宜;枝叶遒劲繁茂,耐旱耐寒。
家乡人称野生的丁香为“龙背子”,每年的春末至仲夏开花,花期持续两月之久。北方的许多地方生长着这种介于灌木和小乔木之间的野生植物,十分美丽。幼时,小伙伴们常用紫丁香的枝叶扎成花冠戴于头上,互相追逐着玩耍。我停下脚步,踟蹰花前,看那姹紫嫣红、蜂飞蝶舞,仿佛又找回童年的乐趣。好久没了这种雅兴,逗留片刻方才带着满身的芳香离去。
一只拖着长长的漂亮尾羽的野雉突然从前方的草丛中跃起,扑腾着双翅飞向远处。野雉头部尖尖的,喙以上多半是红色的,颈项一截呈孔雀绿,尾部的羽毛漂亮极了。这显然是只雄性的雉,体长个大,很少在路边见到;雌雉羽色褐灰,没有长尾巴,没有这么亮丽,平时多见一些。
眼前的山色郁郁葱葱,植被十分茂密。其中有一片油松林。十几年前,林子里的油松还是齐腰高,如今都长到碗口粗、数人高了。过去,阳面的山坡鲜有树木,光秃秃的裸露出黄土地貌,现在周围的山头全绿了,山林间多了山鸡、野雉、兔子和各种鸟儿。
久居闹市,似乎忘记了生活中本该有的五彩缤纷和鸟语花香。每天重复着早出晚归,奔忙于职场、穿行于楼厦街道之间,光阴被简单地重复刻写。身被心所累,心被事所牵,身心俱疲,难免常有错愕感。有时候,仿佛不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是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推着我们向前。在这个飞速发展、极端物化的社会,紧跟时代步伐,也需要厘清自我,还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一些东西。
当我们被生活挤压得无所适从、将要失去自我的时候,不妨出发寻找一处灵魂的栖息地,让步履转换到慢节奏,倾听大自然最真实最纯朴的呼吸。回眸流逝的岁月,我们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身边的人以及发生的事给予我们哪些启示?人生之旅,匆忙短促,拨开内心的迷茫,重塑自我,自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禁想起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虽然写元宵之夜“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下阕临了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道出人生峰回路转的最高境界,别有一番寓意。
走出楼宇的限制,换种视角打理生活、体验人生,或许受益更多。城市不该只剩高楼大厦、街道行人,也应有花红绿意和闹中取静;人们的生活中不该全是博弈打拼、车马劳顿,也应抽出点闲暇,用心体会驻足小憩带来的欢乐。
暮色将至,太阳渐渐隐没于山后,金黄的余光透过树梢散落地上,斑驳而凝重,充满质感。
回去的路上,林子里又传出鸟叫声,不似之前那样欢畅清脆,而是沉稳了许多,像是彼此呼唤着归巢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