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51年冬天,窗外飘着雪花。在东北沈阳政府大院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位40岁左右的名叫原清志的女干部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资料,突然门开了,走进来一位农民打扮的老汉,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老汉是原清志丈夫的哥哥,10多年没见面了,两人都欣喜万分。
寒暄过后,原清志望着躲在老汉身后的姑娘,疑惑地问:“这位是?”老汉说:“这就是你的女儿——道子啊!”
“道——子?”原清志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女儿。“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女儿吗?这就是那个在我怀里牙牙学语的道子吗?”15年的苦水,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像泉水般夺眶而出。
“道子,我的孩子呀!”原清志大叫一声,扑上去抱住女儿大哭了起来。突然,默不作声的道子猛地将母亲推开,哭叫着:“我不认识你这个妈妈!我没有你这个妈妈!”
听到女儿这样说,原清志心里像针扎了一样疼痛难忍,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当初一个做母亲的要抛下自己的亲生女儿呢?为什么亲生母女时隔15年才相认呢?原来,这个叫原清志的女干部并不是中国人,她出生于日本东京一个贫困家庭,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相继离开人世。23岁那年,她的日本丈夫因患肺结核去世,留下了他们唯一的女儿——道子。后来,她进了一家书店做店员,结识了中国进步留学生程明升,他们相爱并结了婚。程明升毕业后回到了中国参加了抗战。原清志也跟随丈夫一起带着女儿道子来到了中国,参加了八路军,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由于她精通日语,所以,朱德总司令就指派她去延安担任新华广播电台的日语播音员,可原清志夫妻俩都在部队工作,3岁大的孩子由谁来照管呢?经过一番犹豫,终于决定将女儿道子送往河南新乡农村程明升的哥哥家里代养。
离别是痛苦的。原清志永远忘不了分手时女儿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当时,她的内心在流血,就像用无数把刀尖子在剜。她不敢回头看一眼,心里在不停地骂自己太狠心,怎能舍得抛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呢?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她决定只要一有机会就回来看女儿。但是,在当年那个战火连天的岁月里,这个想法竟然成了永久的遗憾,这次的离别,一晃就是15年。
1941年12月3日,原清志第一次走进极其简陋的延安新华广播电台的播音室里,第一次用日语播音,经过长期坚持,日复一日地宣传,影响越来越大,效果越来越好,从而涣散了日本军心,瓦解了日本军队。解放后,原清志并没有回国,而是选择留在中国。1941年12月3日这一天,被认定为中国人民外语广播创办日,原清志也光荣地成为中国对外广播第一人。
回到开头母女相见的那一幕:原清志倒地后,女儿道子赶紧扑上去抱起母亲哭叫着:“妈妈,刚才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原清志摇摇头说:“不,应该请求原谅的是妈妈!妈妈在你只有3岁的时候就抛下你,妈妈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是妈妈对不起你呀!”这15年里,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原清志都会想起她的女儿道子,想起女儿那稚嫩的小脸,多少次她好像听到女儿在哭喊妈妈,每一次她都会从梦中被惊醒……
原清志只是一位普通的新闻工作者,但是她为了心中的正义,却忍痛割爱离开自己的亲生骨肉15年,这种舍身忘我、无私奉献的精神不正是我们要学习的吗?原清志,这个响亮的名字永远留在了中国人民的心里,让我们共同向在艰难岁月里同中国人民一起并肩作战的这位国际友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