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大门口的那棵老槐树总是在梦里萦绕,根长在了心底。历经岁月沧桑的老槐树,承载着几代人的记忆。
我的老家玉家湾是个比较富裕的镇子,村民的住所基本都是独立成院,每家每户都是青砖窑洞。窑洞统一背靠挂牛山、面朝南,院子依山势高低落错有致,户与户之间一条条宽窄小径相连。虽然路很窄,也不平坦,但终归是世世代代的乡亲们走出来的路,它们连着浓浓的乡情。村民的住所遥对绵延秀美的群山,山前流淌着一条小河,整个镇子依山傍水房树间,鸡犬相闻布衣暖。乡风纯朴厚重,乡亲们长年累月奔波在一亩三分地里,视一亩三分地为自己的命根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生活。
我老家的宅院坐落在镇子供销社的脑畔上。站在供销社的院子里,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一棵高大挺拔的老槐树,伸展着枝丫,掩映着一个院落。
沿着方青石砌成的斜坡,拾阶而上,一棵古老而高大的老槐树遮住了正大门上方的天空。树枝向四周伸展开来,有的枝丫粗如壮汉胳膊,树冠很大,像一把撑开的巨伞,一到夏天,树叶密密匝匝,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叶间缝隙,洒在大门口的青石上,小孩子们总是雀跃着踩着光点嬉闹。老槐树的腰身粗壮,得三四个小孩才能环抱住。树根的一些粗壮的须根裸露地面,盘根交错,仿佛诉说着遥远而又苍老的故事。
苍劲挺拔的老槐树守护着老宅,佑护着一家人的幸福祥和。爷爷奶奶总喜欢坐在老槐树底下的石床上瞭望对面山上自家的杏园。大门口的位置高于村民穿行的小路,劳作回家的乡亲们总是会在老槐树下歇歇脚,仰起头和爷爷奶奶拉会儿话。老槐树下,欢声笑语话桑麻,浓浓乡情田园乐。
每到周末,老槐树下,曾祖母都会翘首以待,手掌搭在额头上,瞭望着通往县城的那条小径。心穿过小径,直到看到她长孙的身影,满脸的皱褶都舒展开来,眯起一条缝的眼睛里透出光亮来,咧开嘴露出没了门牙的牙床:“春回来了——”声音响彻半个村子。
父亲在曾祖母的管教和关爱下,学业成绩优异,高中毕业后,当了一名语文代课老师,因工作出色,第二年就转正了。文采斐然且写得一手好字的父亲得到了县上领导的赏识,调入了县人大,成了一名专职文员,在仕途上有了一番成就。
曾祖母、爷爷、父亲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和睦宗族、懂礼让;孝顺父母、敬长辈;勤俭持家、守基业;遵纪守法、有志气,家风一辈一辈传承下来。父亲总是告诫我们做人做事必须要有原则,任何时候,要识大体,顾大局,永远保持自己的良知,做个本分厚道的人。
尽管我在家乡没有生活多长时间,但深入骨髓的血脉之情难以割舍,那些浅浅的记忆历久弥新。祖上长辈终难再相见,一堆黄土阴阳两相隔。风光褪去,老宅还在,斑驳墙砖上的裂痕就像曾祖母脸上的褶皱,刻着时光的烙印。老宅有着曾祖母的魂魄,院落的每个角落都有倾诉不尽的恩泽。大门口的那棵老槐树因村上道路修建被砍伐,对家乡的眷恋便定格在永恒的记忆里。
思乡的情愫挥之不去,那棵老槐树让我魂牵梦绕,那是我灵魂深处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