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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在风雪中重生
刘江
  雪,被诗人们称为冬天的精灵。所以当每年冬季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人们都像过节一样欣喜,都要随着雪花轻盈的步伐跳跃、追逐,翩翩起舞,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雪花在这九九八十一天里频频光顾大地,使这个冬天更加圣洁、清爽、适意。
  雪,更像是天地之间商谈的使者。它要知晓地之求天之赐,天不漏一,所以它的脚步是那样从容,起起落落它要把山川大地高树低草一一问过;九九八十一天,它要在无数往来反复的沟通中才能议定来年的春花繁疏,秋实盈缺。
  追逐着这第一场雪的脚步,我像一个孩子一样在小区的绿化带中徜徉。我要看它如何和每一棵大树对话,如何和每一个枝丫耳语。当我又一次随着雪花的飞升抬头仰望的时候,目光一下子被身边的树吸引住了,确切地说,是被那树的枝丫上的芽苞吸引住了。这不是才进入冬季吗?那芽苞已经很是壮硕了,好像早已知道风雪的来临,苞衣毛茸茸的,好似华丽的轻裘。雪花落在苞衣的茸毛上,又好像落在俏皮孩子的长睫毛上,别样的可爱。再仔细看向树干,这不是一棵玉兰吗!
  记得刚刚有玉兰树移植到小城来的时候,花开之际,人们把它当作生活中的一件幸事,相互转告,像迎接贵宾一样迎接它的到来,觉着它是那样圣洁、自若,有神圣不可侵犯一般的孤傲,就连树下的落英也有人拿手帕包了带回家去。引得我们将清代诗人查慎行的一首《雪中玉兰花盛开》反复吟诵:阆苑移根巧耐寒,此花端合雪中看。羽衣仙女纷纷下,齐戴华阳玉道冠。
  玉兰先花后叶,难道说这俏立风雪中的并不是芽苞,而是花苞?
  再次抬头仰望,心中的激动不言而喻,天地大幕为之拉开,玉兰就是这舞台上的主角。它向天而歌,雪花蹁跹为它伴舞。而伴奏的唯有天籁之音,不信,你听,那应该是来自泥土的声音,是埙,水火土相和成器成声,朴拙抱素气韵渺远;那应该是来自丝竹的声音,是古琴,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达天地宇宙之理。看来,不只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玉兰,是在风雪中涅槃,也是在风雪中重生,有这九九八十一天的历练,有天地之气冰雪精神的滋养,才能傲视苍穹,圣洁如仙。难怪诗人要惊呼:“一盼。千金换。”
  雪住天晴,气温骤降六十年不遇,达到零下二十三摄氏度。想那玉兰再坚强也不是钢筋铁骨,能抗得住这样的严寒吗?当我再一次仰头站在那玉兰树下时,新阳初照,天空湛蓝,寒风如刀从脸上刮过。可那簇簇花苞竟像一群调皮的顽童,站在高高的枝头,迎接初升的太阳,满身的茸毛朝晖下金丝一般,看上去格外温暖。积雪在头,则更像是有洁白的绒帽加护,仿佛有银铃般的嬉笑声在凛冽的寒风中回荡。真是“翠条多力引风长,点破银花玉雪香。”只待有了春消息,重生的玉兰解轻裘,迈仙步,报春路上敢与梅争先。
  赶紧拍了照片发给朋友,朋友即刻回诗一首:
  带笑向苍穹,
  朵朵藏奇秀。
  茸茸满生机,
  切切向春风。
  浑然忘季节,
  攘袂待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