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我经常悄悄地回家。
多少次,站在熟悉的村边,眺望着自家家门前的方向,心里在说:“妈妈,我回来了!”每每这个时刻,我会热泪盈眶。我知道,父母在世的时候,看到我回来,一定会高兴地出来迎接,就连家里那条看门狗都会向我狂奔而来,用它最亲热的姿势欢迎我,再引着我急切地走向我的父母。
进了屋,母亲会开心地拿出家中的新鲜水果,父亲则在心爱的茶壶中泡上他最喜欢的茶叶,我却嚷嚷着要母亲给我做最喜欢吃的三鲜饺子。母亲会高兴地迈出门外,在小园子里割一把新鲜韭菜,掐几根水灵灵的小葱,在鸡窝里收几个母鸡当天新下的鸡蛋,在花椒树上摘几粒青花椒。把青花椒放在拌好的饺子馅上,用油泼下去。这个时候,香喷喷的味道就会飘满整个小院,在院中的我幸福地数着飞来飞去的小麻雀,摘几粒小酸果,揪几朵打碗碗花。不一会儿,母亲就会隔着门槛喊我进屋吃饭。
可没等我回过神来,就已物是人非,满眼的荒凉令我呆呆地目视着荒无人烟的老屋。父母已在我的眼中走失。我的梦一会儿是父母,一会儿是满目苍凉的院落。梦醒了,耳边依然萦绕着母亲的絮叨,眼中溢满了思念父母亲的泪水。
农家的孩子早当家。儿时,小伙伴们放学后提着筐子,迎着大山的落日,伴随欢歌笑语,急急忙忙地摘树叶喂猪。没等筐子装满,太阳就已下山。大家提着树叶,跟在放牧归来的羊群后面往家里赶。回到家,把树叶倒在猪食槽里,然后坐在院子的木墩上,仰头看月亮,或者数星星。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孩子们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圆桌旁。父亲总喜欢在这个时候教育我们:“从小学会吃苦,不爱别人一针一线,对人要有礼貌,见了村里人要问好。”并告诉我们:“挖苦菜的时候,走在别人的庄稼地里,要注意脚步不要伤害到庄稼……”而母亲,总是悄悄地把最稠的面条盛到我们姊妹几个的碗里。
父亲的话虽然普普通通,却使我懂得了该如何做人。最令我受益匪浅的是,他让我拥有了一双细微观察事物的眼睛,让我懂得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让我感受到待人礼貌将会受到别人的尊敬,更让我在生活中学会了吃苦耐劳。等我用这些法宝换来富有想回报他们的时候,却只能在梦中。
在梦中,我翻越村子周围的一道道山梁,踏上那条通往山坡的崎岖小道,经过灌木丛,就能听到鸟语,就能闻到花香,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院落。在梦中,山花烂漫,蝴蝶飞舞,刚露头的苦菜叶异常鲜嫩。
这样的梦境,我总是迷恋着。鼻息中,也时时能够闻到乡间的草木味道。
我时常问自己:为什么一次次梦回小山村?
因为,那里有我的童年,我的父母,我的梦!